原文1986年发表于《中共元江县党史资料 民主革命时期》齐亮同志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方金城
一九四六年初,我和齐亮同志分别后,至今已四十多年了。惊悉齐亮同志解放前夕在重庆中美合作所被蒋介石集团杀害,也已三十多年了。但是,几十年来,齐亮同志的音容笑貌,时时呈现在我的眼前。他那忠于党,热爱劳动人民,密切联系群众,不畏艰辛,深入实际,开拓前进的高尚品质和优良作风,他对我的无限关怀和谆谆教导,更是时刻在我脑海中回旋荡漾。齐亮同志的革命精神没有死,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齐亮同志原名陈世荣,齐亮是他做地下工作时的化名。河北人。抗日战争时期,在西南联合大学读书(校址在昆明市),共产党员。他学习成绩优良,品德高尚,在青年学生中很有威信,被选为昆明市学生联合会主席。他在党的领导下,以学联主席的身份,对广大青年学生开展抗日救亡的宣传教育,激发广大青年学生抗日救国的热情。在“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抗日民主运动中作出了卓有成效的贡献。解放战争时期,昆明市成为全国有名的学生运动的城市,这同齐亮同志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学生运动工作也是分不开的。
八年抗战一结束,蒋介石国民党就调兵遣将,准备发动全国规模的反共内战。中共云南省委按照党中央关于农村包围城市的总战略,及时把大批党员和进步青年派到农村去开辟根据地,发展农村游击战争,打倒蒋介石,建立和平民主新中国。当时,我和党早有联系,是一个立志革命的青年学生。于一九四五年初结束学生生活,回到家乡——元江县青龙厂区黑模垤村,受石屏地下党组织的指示,在家乡开展革命工作。那年的夏末,接到石屏地下党负责人钟君劭、范嘉乐同志的信,通知我到石屏接齐亮同志来与我一起工作。我立即到石屏在范同志家里见到齐亮同志。他非常热情、亲切,一见如故。
按照党组织的指示,齐亮同志以教师的名义来我们元江办学。七月初,我和齐亮同志来到我家。我向他详细介绍了元江的自然地理、民族分布、经济、政治等情况。他高兴地说:山高林密是打游击的好地方;各兄弟民族深受政治、经济压迫,生活贫困,给我们以开辟工作的良好群众基础;国民党与地方实力派之间,地方封建集团之间等方面错综复杂的矛盾,给我们利用矛盾,团结进步势力,争取民族上层开明人士与我们合作,以扩大党的力量,建立革命根据地以极好的条件。他要我同他一起深入到各族群众中去,一面作调查了解,一面宣传群众,有计划、有步骤地把群众组织起来。
我和齐亮同志以帮助开办学校为名,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走遍了元江北部地区的山山水水和村村寨寨。每到一处,白天同群众一起到田间、到山上一起劳动;晚上访贫问苦,同群众谈心话家常。我们这一带多数是彝族(及其支系),很少人懂汉话,齐亮同志讲的是北京普通话,那时群众很难听懂。齐亮同志认为不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要在民族地区做好工作是很困难的,于是他下决心学彝族语言。他把群众当作自己的老师,请群众教一句,自己在笔记本上记一句,旁边加注汉语或外语注音。有空就复习。学会一句,就在同群众交谈时用一句。先从日常生活、生产用语学起,先易后难,逐步深入。我经常见他象幼儿学话和小学生背书一样,拿着笔记本边读边背,还经常要我教他学,帮他纠正语音等等。就这样,他很快就能听懂彝族群众讲话,并能说一般较简单、较常用的彝族话。这无形之中使齐亮同志与群众的关系更加亲密了,大家都把他当作好老师、好朋友,爱同他谈话。齐亮同志借此向群众讲劳动人民世世代代贫苦不是命运,也不是没有本事,而是政治制度不好,是受地主恶霸和国民党反动派以及帝国主义等的重重压迫。他以讲革命故事的形式讲八路军、新四军是劳动人民的军队,从中宣传共产党的政策,讲解放区和苏联社会主义国家劳动人民的幸福生活,鼓励大家要翻身求解放,只有跟共产党走。广大贫苦群众看到齐亮同志虽然是个大学生,但是不摆架子,不打“官腔”,而是同他们生活在一起,打成一片,说的都是农民心里的话,所以大家都赞不绝口,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同我们心贴心的大知识分子。齐亮同志走到哪里,哪里的群众就争着把他拉到自己家里,当做自己的亲人接待。经过齐亮同志的宣传教育,广大群众认识到了自己受苦受难的根源,十分向往解放区的生活,盼望共产党领导他们谋翻身、求解放。
齐亮同志通过与广大群众的接触,了解到这里的文化教育十分落后,连小学校都没有,广大群众十分迫切要求读书识字。这使齐亮同志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党组织关于在这里兴办学校,以学校为据点,开展革命活动的决策是十分正确的。于是我们决定先在我的家乡黑模垤开办一所小学。没有经费,我们就同群众商量解决。组织校董会,由我任校长,齐亮同志任教师,并通过我的社会关系,团结了一批中上层开明人士捐助募集资金。我和齐亮同志都不拿工资,由广大群众和开明人士凑点粮食和菜蔬解决我们的吃饭问题。校舍先是借了一间上层人士的旧房,后学生增加,旧房不够用了,我们就发动群众就地砍木料,割茅草建盖了土平房。没有教材,齐亮同志就自己编写。他除了编写识字教材外,主要是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和群众的亲身经历编写成启发阶级觉悟的课本。他还以群众所闻所见的事实谱写了多首富有革命精神的歌曲,如《舂碓谣》、《十月的风暴》等等,都是当时流行在识字班和广大群众中的歌声,激发群众的革命斗志。从此,我们在这里有了合法身份,取得了社会多方面的同情和支持,我们有了据点,站稳了脚跟。
山区各族人民生活十分艰难,多数适龄儿童有读书的愿望,但白天要参加放牛等劳动,不能来校读书。齐亮同志不辞辛苦,白天在校教书,晚上就到村子里把白天去劳动的儿童组织起来学习。他还经常到放牧山上去教儿童读书识字。对此,广大群众深受感动,经常有人来向他问寒问暖,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送来给我们吃。“陈老师”的盛名很快传遍了元江北部的村村寨寨,老幼皆知,大家赞扬“陈老师好!”
我们为了宣传群众,发动群众和组织群众,决定采取办成人夜校的办法,晚上深入到各村寨,把成年人主要是贫苦青年发动起来读书识字。从中进行阶级教育,启发阶级觉悟,发现和培养积极分子作为我们的依靠对象。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我们在多个村寨都培养了三五人、十多人的积极分子。经过我们深入的启发教育,他们迅速提高了阶级觉悟,找共产党闹革命,求翻身解放的革命热情不断提高。我们了解到,当时广大贫苦农民为了生产和防盗自卫,有不少狩猎武器,如火药枪、铜炮枪、毛瑟枪,还有少数七九步枪、土造拉七枪等。我们即以联合打猎、狩猎保护庄稼为名,以村为单位,把这些武器组织起来,共计有五六十人枪,由我们的积极分子领导和掌握。之后,我们进一步宣传:我们穷人要联合起来,组织起来武装自己,反抗国民党政府的征兵、征粮、征税,保卫劳动人民的利益,得到大家的热烈拥护。狩猎队实际成为一支革命的武装力量。
齐亮同志深知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性。他亲自调查了解民族上层人士和当时区乡官员的思想倾向,以登门走访和开校董会等多种形势教育、争取可以争取的人与我们合作。他了解到磨龙珠村普文明(彝族)在抗日时期当过乡长,半年后就辞职务农。此人有正义感,对国民党的腐败不满,对我们开办学校给予热心支持,捐出半开五十元作经费,并向群众宣传办学。齐亮同志经常同他作深入交谈,揭露国民党蒋介石发动内战和实行民族压迫政策的罪行,宣传我党和平、民主建设新中国以及各民族一律平等的政策主张。普文明表示赞同共产党的主张,对国民党蒋介石愤慨,对齐亮同志的信赖也不断加深,认为齐亮同志是个有学问、有远见卓识的人,因而积极支持我们的革命活动,并在生活上给我们以支持,我们经常吃住在他家。从那时以后,普文明一直跟随我党,一九四九年八月建立元江县民主政权时,他任民兵大队长,在征粮、剿匪、反霸中表现都很积极。齐亮同志知道我与原青龙厂镇长吴彻是姑侄关系,便亲自与吴交谈,发现吴与国民党县政府既有联系,又有矛盾,即与我商量,提出应该利用矛盾,争取吴彻同我们合作,共同反蒋,这对我们在元东北地区开展革命活动更为有利。经过多次同吴彻交谈,反复宣传我党的政策主张,畅谈人心向背和中国今后的发展趋势,对吴彻教育很大。后来,吴彻终于投身于革命,参加滇南武装斗争,成为自卫军五支队的领导干部。
齐亮同志襟怀坦白,作风正派,十分关心和帮助同志在政治上的成长。我在他的帮助下,大大提高了对党、对革命事业的认识,我迫切要求参加党,献身于革命事业。经过齐亮同志的教育和帮助,并在工作中给我以锻炼和考验之后,于一九四五年十月介绍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一九四六年初,齐亮同志调石屏宝秀中学工作。临走时,真使我依依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齐亮同志也十分留恋这块他亲自开辟的根据地。一再鼓励我:要继续把这个地方的工作做好,使之能真正发挥根据地的作用。并诚恳地指出我的优、缺点,要我发扬优点,克服缺点,成为一个有高度的政治觉悟,有马列主义水平,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共产主义战士。齐亮同志的这些出自肺腑的教导,使我终生不忘,鼓舞着我前进!
齐亮同志牺牲了,但他的未竟事业得到了更多人去继承,去完成;他的共产主义理想正在逐步实现。由齐亮等同志在元东北部点燃的星星之火,很快就成为燎原之势。由于他们卓有成效的工作,到一九四八年七月,滇南工委在元东北地区朋程村建立了“云南人民自卫军”。齐亮同志所组织的那支武装力量,不少人是自卫军的成员和骨干。当年这支人民军队纵横驰骋整个滇南,打击了国民党的有生力量,使国民党反动势力惶惶不可终日,有力地配合了全国战场,迎来了全国和滇南的解放!齐亮同志当年亲自培养的积极分子,后来不少人都成为共产党员和革命干部。齐亮同志的业绩永远留在广大干部群众的记忆之中!
安息吧,亲密的战友齐亮同志!
一九八五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