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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节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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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红旗飘飘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楼主  发表于: 2008-07-14
【连载之三十三】

□特约撰稿 曹德权/文


◎◎至今健在的人们

    报到后,谢志光便和周仁极谈话,向他说明现在刚刚解放建立政权,百废待兴,要干的事很多。而当前的中心工作便是征粮,县政府要成立征粮工作队,让他担任队长。等征粮的工作结束后,再分配稳定的岗位。周仁极说行,我正愁力气不知往哪里使呢!他高高兴兴地去任职,带领征粮工作队的同志一天到晚专跑乡下,那时没有什么交通工具,武胜又是山区县,下乡全靠两条腿走路,周仁极下乡每天翻山越岭,动员征粮,调运支援城市和新解放的地区,几个月跑下来,他的一双脚打起了厚厚的一层老茧,终于克服种种困难,胜利地完成了征粮任务。
  征粮工作队的工作结束后,周仁极被县政府任命为武胜中心区(城区)区长。几个月后,上级党组织找他谈话,由于乐善的工作局面还没有打开,组织上决定安排一个工作能力较强、人年轻、干劲大的同志去打开局面。党组织经过慎重研究,决定调他去乐善区任区长。离开城区到条件艰苦的区,党组织希望他以大局为重,把这副重担挑起来,周仁极爽快地答应了:“我是一个地下党员,也算老同志了,去哪里都是党的工作。我服从组织的安排,去乐善!”
  周仁极到乐善区后,带领区公所全体干部,注重实际,讲求办事效率,很快扭转了被动局面。当时武胜农村各地正在抓清匪反霸和土改工作,干部少,工作难度大,加之地理环境特殊,敌情复杂。周仁极到职后,着重抓干部、抓实干,在乐善工作期间,他带头下乡抓点,带头熬夜加班,连节假日也不休息,也很难回一趟家,很快带出了一支工作作风过硬的干部队伍,受到广大干部群众的拥戴。
  不久,周仁极又被调回县城工作,出任县农协会主席职务。他在这个职务上也只干了一个短暂的时间,便被上级党组织安排担任了武胜县人民法院院长。新政权建立后,各地司法干部奇缺,特别缺业务骨干。周仁极到法院上班后,西南司法部鉴于各级法院领导大多缺发专业知识的情况,举办了司法训练班培养轮训各地基层法院院长,周仁极参加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训练结束后,西南司法部将受训的全体同志组成工作团,前往西南各地清理积案。
  周仁极随工作团先到古蔺、叙永等县,接着又到云南昭通,清理积案的工作忙了一年。这次工作团的实践锻炼,使周仁极思想上、司法业务上都有了一次大提高,很快胜任新的工作职务。
  1952年年底,上级党组织经过考查,决定将周仁极提任为武胜县副县长,正准备宣布时,碰巧省委组织都要求各地行署选拔一批年轻而有工作能力的同志充实省政府各部委局行,南充地区行署决定各县抽—名同志选送到省。结果周仁极又被选中,武胜县委县政府便只好顾全大局放人,这样,周仁极便于1953年3月被省委组织部分配到了省森林工业管理局(原西南森林工业管理局),任该局计划科副科长,前往川西林区开展森林资源情况调查研究工作,这一去周仁极一头扎到基层,专往各林区跑。说来也是对了他的心意,华蓥山游击队出身的同志就是钻山林干革命的,对山林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现在让他干林业工作,一干就上劲,他在川西一跑就是一年,回到局里后被调任局党委办公室副主任,接着改任局行政办公室副主任,一直干到1957年,局党委又将他调去担任了局属森林工程公司经理职务。到成立川康森林工业管理局时,周仁极又被任命为局办主任。
  1958年,省森林工业管理局同省林业厅合并,撤消了森林工业管理局,周仁极被组织上安排担任了省林业厅办公室主任职务。
  1964年夏,周仁极在省林业厅办公室主任位置上干了六年多后被提拔为省林业厅副厅长,分管营林工作。这年,他才42岁正是年富力强渴望一展身手之时。在六十年代的干部使用中,四十来岁进入厅级领导班子,晋升还是算快的。他在领导岗位上苦干了几年,工作上多有建树。就在他抓业务颇感得心应手之时,“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了。周仁极也同许多老干部一样,被下放到了五七干校,一呆三年,直到 1972年才被通知回到了省林业厅。
  周仁极是1983年离休的。离休后仍关心厅里的工作,参加厅干休所组织的各项活动。当采访结束我向他握手告别时,他说:“明年11·27我要去重庆看看,但愿我们尚活着的八位脱险同志能再次走到一起!”
  8.从白公馆脱险的两个小囚犯,从小便成为宣传媒体关注的传奇人物。弟弟不幸死于意外事故,她却成为一名高级工程师,并以突出的贡献当选为政协委员。
  在整个中美合作所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的35人中,有两个人是特殊的,也是一直为宣传媒体所关注的,那就是我们从电视上看到的两个小孩——小波和小可。脱险时,小波不满5岁,小可才3岁。他们的脱险经过也是极富传奇色彩的。尤其是小波,差点出了魔窟又丢小命,小小年纪历尽生死风险而后生,真正的大难不死而有造化,解放后成了祖国的栋梁之材。
在大屠杀中,丧心病狂的国民党特务刽子手是连小孩都不放过的。当时,中美合作所白公馆和渣滓洞监狱共有6个小孩,渣滓洞两个,即中共党员左绍英(丈夫是著名地下党员王璞)在狱中生的娅娅(即《红岩》小说中的监狱之花),中共党员彭灿碧在狱中生的苏菲亚(才9个月);白公馆四个,即中共党员郭德贤带进监狱的小波、小可、黎洁霜在狱中生下的小华(3岁)和幼华(1岁)。
  在大屠杀中,除小波、小可因特务去支援渣滓洞监狱的特务屠杀狱中难友没来得及杀害,此后白公馆剩下的难友在看守杨钦典的帮助下越狱成功而免遭毒手外,其余四名小孩都被特务杀害了!
  小波小可大难不死,这一经历使这两个小孩自然成了传奇性人物。但有一点是我始料不及的,小可却在解放后意外地离开了人世!这是我在采访郭德贤时得知的。当我采访完郭大姐后,便向她了解小波和小可现在的通讯地址,以便联系小波和小可进行采访。郭大姐望着我一时无语,眼圈刹时红了,稍倾,她轻轻地说道:“小可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刹时怔住了。过了一会儿,郭大姐从感情的激烈伤痛中挣脱出来,慢慢地向我讲起小波和小可的经历。看得出,她在小可已经离开人世22年后,仍是每当提及小可便不能自控。她是一个坚强的地下党员,但也是一个母亲啊!
  小波和小可姐弟俩脱险后,郭德贤全副身心要投入到新的工作中,无力照顾到两个孩子,就把他们姐弟俩送到了中共地下党员王焕之开办的托儿所里。由于王也是地下党员出身,对革命烈士和脱险志士的子女极为关照,收留了不少同志的小孩。当时江姐的小孩彭云也被送了去。小波和小可在托儿所里很难见到妈妈,但也许是从小在特殊的生活环境中过来的影响,姐弟俩从小就很懂事,特别具有自理能力。
  此后,小波和小可被送到重庆市人民小学读书。这所小学是干部子弟校,不少中共地下党员的子女和解放军二野南下干部留渝工作的同志的子女,都在这所小学读书,年龄参差不齐,有的八九岁,有的才四五岁。这也是在特定历史时期闹革命的同志的子女上学的一种特殊现象。小波和小可在这所小学里成绩十分优异,对人也很友善,深得老师喜爱。
  小波和小可在人民小学读完小学后,小波又到市一中读书,小可则去十六中,姐弟俩分别在两所中学读完初中和高中后,小波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北京钢铁学院,小可则想早日参加工作。当时新中国建设中缺少有文化的人,一个初中生都是被当成宝贝似的,各单位都要抢着要。
  正当小可准备找一个有用武之地的单位去大干一场的时候,“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了,在这场给中国带来大浩劫的运动中,许多老干部受到不公正待遇。
  郭德贤也在这场运动中受到了冲击。由于运动的干扰,各行各业的正常生产和业务遭到很大破坏,小可再读书已不可能,又找不到工作,他决意到云南去当一名建筑工。临行时,他找到正在接受审查的妈妈,向妈妈告别。郭德贤知道小可从小就很懂事,不担心他什么,但最担心他盲目地去参加什么组织,造什么反,再三叮嘱他不要去瞎闹,要认认真真干工作、参加新中国的建设,做一个好人。小可含泪点头:“妈妈放心吧,这个道理我懂。我会好好干活的,我能吃苦,不会去造啥子反。我凭自己的劳动吃饭。妈妈您多保重!”小可就这样去了云南昆明,当了一名建筑工人。几个月后,郭德贤便接到噩耗:小可在劳动后前往小溪游泳,不幸淹死了!这年,小可刚满二十岁!小可短短的人生旅程太苦了!郭德贤受此打击,泣不成声,一直到现在,她一想起小可心里就难过。
  郭大姐讲完小可短暂的人生历程后,从相册里取出一张小可的照片,说:“小可不大喜欢照相,那时要照一张相也很费事,要到照相馆去,所以小可留下的照片很少。”我接过照片,照片上的小可长得很英俊,微笑着,看上去对前程充满了希望和自信。我向郭大姐要了这张照片,准备本书出版时刊用。因为他也是脱险的35人之一,也是我追踪采访中关注的人物。
  小波在大学听到弟弟不幸死亡的消息,哭了好几场,夜里睡在床上,一闭上眼便不断看见弟弟在狱中伸出一双枯瘦如木棍儿般的小手向黄显声将军要糖的情景……可怜的弟弟呀!小波自己哭得泪人儿般,还强忍着给妈妈写信,安慰妈妈,并表示要好好学习,一定不辜负妈妈的希望,以后做一个对党对国家有用的建设人才。
  小波越发努力了,在学校,她的各科成绩都进入全班前列,由于从小的磨练和生活际遇对她的深重影响,她为人忠厚和善,极富同情心和进取心,也很肯帮助别人。每月妈妈的汇款到了,她从不乱花一分钱,生活上十分节俭,余下的全都拿出来帮助家里困难的同学。有的同学买不起学习用的绘图纸,她便买好了送给同学;哪位同学病了,她就自己掏钱去买药打饭,哪位同学家里发生意外一时生活极度困难,她就把自己的饭菜票匀出来送去。小波以自己良好的行为赢得了老师的喜爱和同学的好评。并以优异的学业毕业。




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连载之三十六】



□特约撰稿 曹德权/文

附篇
◎◎追踪采访“红岩”人物

  这次采访所获得素材,使我顺利地写出了下篇《人间魔窟纪事》,两篇共四万余字,这篇仍用特快专递发给正在留版等稿的《中华传奇》。《中华传奇》此后共用5个期号连载《红岩大揭秘》第一部,全部安排为头条和二条,其中在3个期号加了编者按,据编者按称《红岩大揭秘》连载“引起读者强烈反响”,还说,“这是作家曹德权的一个历史功劳,本刊也引以为荣!”
  我心中很明白:这不是我的功劳,也不可能是我的功劳。我的全部作用就是完成了一个记录员的工作而已。
  此后,我同黄茂才老人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经常通过电话交谈。
初见孙老,采访时间达7小时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了解,通过黄茂才和渣滓洞监狱大屠杀殉难烈士何雪松的女儿何丹妮,儿子何小渝、罗世文烈士的堂妹罗世秀等人,我已经知道:“中美合作所”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共35人,其中白公馆监狱脱险了20人(包括两名小孩和重伤昏死后从尸坑里爬出脱险的1人),渣滓洞监狱脱险15人。在这35人中,健在者只有8人:刘德彬、郭德贤、孙重、傅伯雍、盛国玉、周仁极、毛晓初、郭小波。
  我必须找到这些脱险志士,一个一个地面对面采访。
  我决定先前往重庆,以便利用采访的机会顺便去歌乐山烈士陵园、以及《新华日报》和八路军驻渝办事处旧址参观,搜集一些资料。正当我准备动身去重庆时,却接到何丹妮的长途电话,她说她从广西来到了重庆,住在脱险志士孙重家里,希望我能赶去重庆见面谈一谈。
  我告诉丹妮,自贡至重庆的高速公路已经修通了,几百里路两个半小时就到了。我请丹妮先给孙老说一下,以便第二天一到重庆就采访。她说行,明天我去接你。
  第二天我赶到重庆后,丹妮很顺利地接到了我,把我引到孙老家里同孙老见面,由于是第一次见面,我还是郑重地将我的工作证、作协会员证主动递给孙老,然后把我出版的书送给孙老和丹妮各一套,孙老接过书将证件递还给我,笑着说道:“看得出,你是个有成就的作家,你要写‘红岩’英烈的书,要采访一些同志,弘扬‘红岩精神’嘛,这是一件有意义的工作。好吧,应当支持!你要了解些什么呢?”
  我的采访就这样开始了。孙老也是73岁的人了,但身体很好,说话底气很足。他不抽烟,我无意间用左手往衣袋里掏烟盒。孙老见了,连忙起身去找烟灰缸,并笑着说:
  “嗨,你看我不抽烟还忘了这个事!”
  孙老是地下党重庆化猫区党支部委员,从事工运工作,被叛徒出卖,1948年4月9日被捕入狱,关押于渣滓洞监狱,于1949年“11.27”大屠杀中冲出牢室脱险。他除了向我介绍了狱中情况和脱险经过外,着重介绍了重庆地下党的工运情况,市委领导人之一、工运负责人许建业(小说《红岩》中许云峰的原型)被捕牺牲的情况以及解放后罗广斌在长寿湖农场的情况。他介绍得很仔细,从下午一时开始到晚上八时结束,我的臀部都坐痛了也没敢站起来一下,一口气将16开稿纸密密麻麻记录了27页!
  孙老执意留我在他家吃晚饭,此时饭菜都凉了。我感到很过意不去——误了孙老一家吃晚饭的时间。孙老说还有些温温热,小曹年轻可能不碍事吧?我连忙说道:“不关事,我在农村时,冷豆腐都敢吃呢!”孙老一家听我这一说都笑了起来。
  吃过饭,丹妮问我这次来重庆是怎么安排时间的?我说还要采访刘老和郭大姐,她说好,我先帮你联系一下,这几天我就陪你去采访,给你当联络员!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我们便约好第二天先去郭大姐家。
  从孙老家告辞后,我直接去了重庆棒棒军服务公司,因棒棒军的“总司令”是我的老乡,且也是爱好文学创作的,我想去他那里“打栈房”。我知道,写这部书到各地采访,要花很多差旅费,又不能回单位报销,只好节约点了。
  我再次同孙老见面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我将写好的稿子送给他审阅,孙老很认真,收下稿子熬夜审读完,并将一些错误改正,文中还写错了一个人的名字,他也改过来了。然后郑重地签了审读意见。他将稿子交还我时讲了一些很中肯的意见,然后说道:“好,小曹,你确实很认真,这样能减少一些差错,这样做很好!”(待续)

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连载之三十七】

附篇
◎◎追踪采访“红岩”人物
  郭德贤:白公馆脱险的惟一女志士
  丹妮引我去见郭德贤大姐时,她说头晚已给郭大姐去了电话,她在电话中同意见我一面。我把这次采访看得很重,事先把要采访的内容作了仔细的计划。这是因为从白公馆监狱脱险的20人(含尸坑中爬出的谭谟)中,目前健在者只有她和毛晓初了,另外还有个小波,但她在狱中当时只有四岁,还是个小孩。对郭大姐的采访,我必须采访得更深入一些,如果一次完不成,可以分为两次采访。
  郭大姐16岁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中共川康特委机关联络员,被叛徒出卖被捕时,她带着女儿小波、次子小可被关押于白公馆监狱。“11·27”大屠杀时,白公馆已经杀了28人了,这时特务们去支援屠杀渣滓洞的近 200名革命志士,白公馆只留下看守杨钦典一个人。 罗广斌就趁这一机会做通杨钦典的工作,将白公馆剩下的19人全部放了出来,逃出了歌乐山。他们的脱险是十分侥幸的。要不然,连小波、小可这样三四岁的小孩特务们也不会放过的。那天,丧尽人性的特务们把其他5名小孩全杀了,连仅l岁零8个月的卓娅(小说《红岩》中的“监狱之花”)和9个月的苏菲娅也杀了!
  郭德贤在家里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她76岁高龄了,已是满头银丝,但精神极好,两眼很有神。她微笑着听我说明了来意,和蔼地向我说道:“小曹呀,我要和你说清楚了,如果是写其他已牺牲了的革命烈士,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如果是写我,就不写了吧?”
  我早已从丹妮那里了解到,这几年去找郭大姐采访的记者、作家很多,但均被她婉言拒绝了。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天津的《今晚报》的记者大老远追踪到重庆,且是采访小波脱险的过程;一次是重庆一家报纸因搞一个系列宣传,不能缺,她只接受了这两次采访。她说:“烈士们为了共和国的诞生把年轻的生命都贡献出来了,我们有幸活到今天,就不要多宣传了!”
  由于我思想上对此已有了准备,就向郭大姐说明这次采访是针对所有健在的脱险志士和“红岩”事件知情者,是一次完整的整体采访,不是“个体”采访,一个也不能缺呢!丹妮也在侧面帮腔,说了好久,终于将郭大姐说服了。但她还是打了这样的招呼:文中涉及她的内容要少!
  郭大姐将罗广斌,刘国志、陈然等著名革命烈士在狱中的情况,以及几个小孩经常去找黄显声将军玩的情况一件件向我作了介绍;她被捕的经过和白公馆19人脱险的经过也向我作了详细的介绍。为了我采访方便,她特地找出一份烈士子女通联名单送给我:“小曹,这份通联名单很详细,你采访时用得着,送给你吧。”这真是太好了,我连忙向她道谢。
  采访郭大姐后不久,我再次返渝,一是将已写好的文稿交她审阅,二是向她了解小波小可脱险后的情况以及解放后的工作生活情况。郭大姐将文稿审阅后,抓起笔将写到她的部分删去不少,然后签了意见递还给我:“小曹,写我们少一点,我想你还是能理解我的。”
  接下来,她谈起小波小可解放后的情况,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小可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在“文革”中到云南一家建筑公司工作,因劳动后在小溪游泳,不幸溺水死亡。这年,他才20岁!郭大姐讲到小可的情况时,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落泪了。
  我向郭大姐要小波的联系地址,提出要到天津去采访她。郭大姐说:“小波出差去了,要忙一段时间才回天津。她现在正值事业上的黄金年龄,正努力做事。我的意见你不要到天津去了,因为她在狱中的情况和脱险经过,我可以给你介绍;解放后的主要情况我也清楚,而解放后的情况,还是不要多写。在狱中,她才四岁多,并不懂事。所以你要多写其他英烈!我被她说服了。
  记录完有关小波和小可的情况,郭大姐还完全沉浸在感情的海洋中,她当即抓起笔来赋七绝一首赠我:“歌乐苍苍胡月亲,钢枷铁锁留余身, 叙功不是吾辈事,余韵惟留教子孙。”
  我读着郭大姐所作的七绝,似乎更理解他们这一代人的内心世界了,也更加明白为什么她会婉拒那么多的记者、作家的采访了。
  此后,我又于去年“11·27”祭奠日来到重庆,准备趁机同一些烈士家属和子女见面,我去郭大姐家把我的想法向她说了,郭大姐说:“这好呀,多见些,多了解一些,这对你的写作有好处。我们在歌乐山烈士陵园多功能报告厅开会,到时你来吧,我给你引见!”
  结果“11·27”这天上午,郭大姐为我引见认识了好几位烈士和已故脱险志士家属、子女。为我的写作带来了许多便利。此后,我同郭大姐一直保持联系,我经常在电话中向她汇报写作进展和作品发表情况,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热情鼓励我,希望我尽最大努力把英烈们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写出来,以教育下一代,弘扬“红岩”精神。

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连载之三十八】

附篇
◎◎追踪采访“红岩”人物
(紧接4月18日16版)
刘德彬:在医院打着吊针接受采访
  在采访中,我还了解到华蓥山游击队还有好些指挥员和游击队员至今健在,将华蓥山游击队的组建、作战情形单列写一本书似乎是可能的。
  经过反复思考,我决定倾全力而为。没有任何捷径,只有踏踏实实地追踪采访,老老实实地出差寻找“红岩”事件当事人,才能成功!我最后决定将书名定为《红岩大揭秘》,由三部组成:第一部《保密局重庆集中营纪实》;第二部《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第三部《华蓥山游击队纪实》。全书写完后约60万字。
  接下来是采访刘德彬。但我们得到的消息却很不巧,刘老身体不好,一直在住院,且病情不轻。他是在北京修改他的长篇纪实作品《歌乐山作证》后,回到重庆便因劳累过度引起疾病复发而住院的,已在医院接受治疗很长一段时间了。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走进医院采访显然是不合适的。我和丹妮商量后,决定先征求刘老的夫人殷大姐的意见。殷大姐在电话中略加思索后回答:老刘目前病情尚较稳定,可以接受采访,但时间不要过长。
  得到殷大姐的回答,我和丹妮都很高兴,便去花店买了鲜花赶去医院,进了病房后,见刘老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挂着吊针,气色尚好。丹妮向他献上鲜花,我上前向他表示问候,由于刘老是重庆市作协顾问,也是一个名作家,曾同罗广斌、杨益言合作了长篇报告文学《禁锢的世界》,在文坛引起强烈反响。我此时的身份是自贡市作协副主席,便同时也代表自贡市作协向他表示问候,祝他早日康复。
  刘老在殷大姐的帮助下慢慢坐起来,斜靠在病床上,笑着对我说:“谢谢你的问候,请代我向自贡的作家们问好!……你从自贡专程来重庆,采访有关红岩英烈的事迹,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
  说完,刘老便向我介绍起地下党和渣滓洞狱中的情况来。刘老是 1939年3月入党的,曾任地下党汤溪特别支部委员,川东起义时,任起义指挥者、游击队政委彭咏梧的联络员,于1948年6月14日因叛徒出卖在万县被捕。于1949年11月27日大屠杀时,他和杨培基在渣滓洞的围墙边同10多名难友冲出监狱脱险。在川东起义前夕,他还受彭咏梧指派前往川东联络地下游击队,差点被自己同志误杀。在川东,他又和著名女英烈江姐等人一起工作,比较了解川东第一次武装起义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江姐、雷震、唐虚谷、李青林等著名中共党员的情况。他的介绍平静而充满感情。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我尽量不提问,尽可能让他按自己的思路讲下去,我只是默默地记录着。我知道,他毕竟是在病床上打着吊针接受我的来访的啊!我生怕提问过多影响他的思路。
  刘老向我介绍完情况后,将他写的刚出版的长篇纪实作品《歌乐山作证》签上字后赠与我:“这本书主要就是写的我在川东和渣滓洞监狱两个地方的情况。我没有介绍到的情况,你可以参考一下这本书。看能不能对你的写作有一些帮助。”
  我接过书,觉得沉甸甸的,这部书是刘老在病中写出来的,也是他参加党的地下工作所接触到的战友、同志真实斗争生活的生动记载。我连忙向刘老道谢。为不至于太影响他的休息,我和丹妮便起身向他和殷大姐告辞出了医院。
  一个月后,我再次见到刘老时,已经是在他家里。我悄悄问殷大姐:“刘老的病情怎么样了?是不是完全康复了。”殷大姐说好些了,但还是不敢大意。
  “11·27”的日子来了,刘老要去歌乐山悼念难友,就出院了。 原来,“11·27”这个日子,他不可能不去歌乐山啊!我请刘老审阅我已写好的文稿,他仔细地看过后说道:“好,很真实,没有要动的地方了,比较准确。”我请他签意见,他提起笔正要签,殷大姐在旁边说:“在采访稿子上签字是严肃认真的嘛!”刘老点点头:“嗯。”
三次采访原西南长官公署二处情报官
  随着采访的深入和阅读大量的文史资料,我对“红岩”事件的全过程有了初步的了解,也采访到许多鲜为人知的史实。但仍然有一种遗憾:我虽然采访到了黄茂才,对监狱中的特务方面的情况有较多的了解,但却没能采访到国民党西南长官公署二处中的较高级的人物。因为西南长官公署二处在处长徐远举(小说《红岩》徐鹏飞的原型)的领导下,干了许多坏事,制造了许多骇人听闻的大惨案,成为重庆特务机关的代名词。
  如果能采访到“二处”中较高级的人物,将会获得许多第一手案情细节,这有力于较准确地写出徐远举、周养浩、杨元森等人物,也有利于了解更多的“二处”的隐密。但遗憾的是,二处几个将级特务先后在狱中病死;科、股、室级校官解放后有的被处决、有的已去世,要找到这样的采访对象是困难的。
  一次,我在同黄茂才通电话时给他讲到了我的这些苦恼。黄老先生在电话中一迭声说道:“有嘛!这样的人就在我们荣县呐!——我还以为你早知道呢。他叫林茂,原来是西南长官公署二处上校情报股长,二处副处长杨元森是他的拜把子兄弟呢!他后来又到国民党15兵团任少将情报处长,参加过华蓥山大清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这样的人我们荣县就有一个。我连忙找来笔记下了林茂的住址,因为他不但当年在二处分管情报,了解许多内情,也十分了解徐远举等人的情况;同时,他还参加过华蓥山大清剿,这对于我了解华蓥山游击队征战史也会获得许多第一手材料,而且是难得的敌方情况。
  得到这一消息的第二天,我便从自贡赶到了荣县,来到一处乡村小院,听到狗叫声,一位头发和眉毛都白了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86岁高龄的林茂先生了!但他明确告诉我,他就是林茂。我赶忙迎上去向他问好,递上证件说明来意。他声若洪钟,爽朗地笑了:“好,欢迎屋里坐,屋里坐!”(待续)
红旗漫卷西风烈.
浩气长存志青云
离线红旗飘飘

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8-07-14
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连载之三十九】
◎◎追踪采访“红岩”人物
  此时正是谷收时节,堂屋里堆了一大堆谷子,我们就在堂屋里的饭桌边坐下,整个采访持续进行了两个小时,让我惊奇的是,林老先生坐在长木凳上腰板笔直,一直保持军人的坐姿,介绍两个多小时下来声音一点也没哑,且思路极敏捷,往往是我的提问话音一落,他就立即作答,只是耳朵稍有点背,精神却好。
  通过采访我了解到,林老先生是在西南长官公署二处捕杀中共地下党员最凶的1947年至1948年之间,从第一军官总队上校区队长任上调到二处任职的,先任中校参谋,不久任上校情报股长,于1948年夏调到十训处,随即升任第15兵团少将情报处长兼兵团别动总队队长,所部开到大巴山防线后,其108军242师抽出参加华蓥山大清剿,1949年12月,林茂随罗广文宣布起义而成为国民党起义将领。现退休在家休息,是县政协常委、政协文史委副主任。
  采访林茂老先生有许多意外收获,有许多是鲜为人知的素材,如徐远举沉醉舞场误事,特务系统内部互相诬陷的斗争;特务机关进行“六一”大逮捕及包围中共四川省委机关,八路军驻渝办事处,新华日报社时其内部的行动布置情形等等。
为了能拓宽采访内容,不致因疲劳原因削弱采访质量,我向林老先生提出,采访分三次进行,这一次主要介绍他在西南长官公署二处所见所闻;第二次分人头介绍二处的几个大特务的情况以及华蓥山大清剿的情况;第三次我将已写出的稿子交他审阅,然后补充。林老先生说行,欢迎你随时来,自贡到荣县也很近,你来也方便。我过去在特务机关和反动军队干了那么久,是党的政策挽救了我,使我走上了一条光明的道路。我有责任把我知道的介绍出来,以教育后人!
  我回到自贡后,将这次所采访到的素材除写了《西南长官公署二处特务罪行实录》外,一些情节根据需要写进了其他篇目。接着,我又返回荣县,按上次的约定采访第二部分的内容。这次,不巧林老先生身体不适,正卧床休息。据他说他极少生病,这次是偶感风寒。我见他有病在身,提出等他恢复健康后再去采访。他从床上下来,说不要紧,只是小毛病,我们接着上回的谈!
  就这样,由于林老先生的支持和不顾年迈有病,使我顺利地完成了这第二次的采访内容,并顺利地将第二次采访到的素材写进了《华蓥山游击队纪实》。此后,当我采访华蓥山游击队西山武工队队长向杰栋时,谈话中,我准确地说出了敌242师各部带兵主官的姓名时,向老颇感奇怪,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我已找到15兵团情报处长林茂先生,我已采访了他。向老说:“难怪,我们双方那时是冤家对头,现在不同了,以后找机会见见他,好生叙一叙!”这是后话。
  我第三次到荣县时,林老先生已恢复健康。他很认真地看了我写出的文稿,然后签意见,我注意到,他竟没有戴眼镜,且笔迹刚劲有力,令我惊佩不已。签完意见,他兴致很高地讲起他的一些往事,讲起罗广文的一些旧事,这些我都极感兴趣,尽量记下,以备以后写作需要。
  这次,林老先生一定要留我吃饭,说是要同我这个小老乡喝几杯,“庆贺你这么快就把稿子写出来了。”我不便推辞,便留了下来,席间他同我碰了三杯酒。饭后,他从屋里拿出几个青皮红桔,尚没成熟且酸。他招呼我吃,我根本不敢进口,他却连吃了三个!我想,林老先生一定很懂养生之道。
垫江行:采访渣滓洞大屠杀唯—脱险的女志士
  现在,我该前往川东垫江了。在川东这座不大的县城里,竟然出了四位脱险志士,且都是在重庆集中营大屠杀的最后关头冲狱脱险的,他们是:刘德彬、肖中鼎、傅伯雍、盛国玉。其中,盛国玉是渣滓洞冲狱脱险的15人中的唯一女志士。
  4人中,刘德彬解放后分在重庆工作,肖中鼎已于1985年去世,他的几位子女全部是教授,都在成都涪陵等地工作,只有另外安排时间去采访了;现在住在垫江的,有傅伯雍、盛国玉两人。
  我于1998年12月12日从自贡乘车,先赶到重庆,然后从重庆转车去垫江,从地图上看仅一千多里,自贡至重庆是高速公路,重庆至垫江据说路也修得比较好,想来花不了多少时间,在重庆上车前就没顾上吃饭,心想熬一下到了垫江再吃,不料,车子因等人坐满座位才开,至拖到下午四时才发车。到川东的路是修好了,但由于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尽皆S形道,熬了两个多小时后,我终于被“摇”得肚里翻江倒海,紧忙将头伸出车外呕吐起来。我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成为地下党的游击区!
  车到垫江,已是晚上八时许,我想只有住下,第二天上午去找他们了。由于登记的是五元一晚的铺位,当然是不敢苛求条件的,但被子极薄,此时已是隆冬,川东的夜晚寒风阵阵,冷得不行。第二天我招呼了一辆人力三轮坐上去,直达东外街,问了几个人后,找到了盛国玉的家里。
  盛国玉听我说明来意后,热情地招呼我坐下,给我泡茶,然后向女儿余群说道:“把炉子发上火,天太冷了。”说完,盛大姐抱出几个柚子,剥了皮递给我: “这是我们垫江的特产,你尝尝,”我接过柚子道过谢后,往嘴里一塞: “不错,确实名不虚传,又甜又脆的。”
  吃过柚子,我们的采访开始了。
  盛国玉参加地下革命活动是她的丈夫余梓成把她引上革命道路的。 1948年10月,张家场游击队中队长游中象(后牺牲于渣滓洞监狱)带着两个队员前往重庆采购武器物资,在垫江庄家湾联络站接头时,被敌人逮捕,特务们从游中象身上搜出了还没来得及毁掉的笔记本,上面有垫江几位地下党员的名字,遂造成地下党员傅伯雍和入党积极分子盛国玉等人被捕。
盛国玉等人被捕后解押去了渣滓洞监狱,她被关押于女牢,同江姐、李青林、曾紫霞、胡其芬、罗娟华等地下党员关在一起,目睹了“11.27”大屠杀的全过程,特务们就是在关她的牢室里杀害卓娅和出世才9个月的苏菲娅的!当时盛国玉正犯肺病,昏迷不醒,鼓起全身力量冲出牢室后藏进男厕所,一下昏倒在尿槽里,第二天被人发现才获救。这样,她便成了渣滓洞大屠杀中惟一的脱险女志士。
  由于她十分了解女牢中革命志士的情况,且是大屠杀女牢里面惟一的幸存者,我的采访便更细一些,除了重大事件外,我还请她随便给我讲了一些女牢的平常故事和细节。盛国玉都不厌其烦地给我讲,她说:“只要对你的写作有帮助,能将那些英勇就义的革命志士的事迹写出来,我一定仔细地给你讲。”
  采访结束后,盛国玉一定要我去饭店吃饭。她说:“你从近千里的自贡来,无论如何要去吃顿饭!”我执意谢绝了。她见留不住我,就送给我四个大柚子:“你把这个带上,坐车渴了可以解渴。”我道谢后把柚子接了过来。
  这以后,由于路途太远的原因我虽然没有再到垫江,但一直与盛国玉通着书信和电话。不久,她还专门来信,告诉我其他一些已去世的脱险志士的家属子女的通讯地址。还说她要想办法帮我寻找在梁平的郑业瑞(已故脱险志士)的爱人。盛国玉的热心使我十分感动。 (待续)

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连载之四十】
◎◎追踪采访“红岩”人物

千里追踪傅伯雍
  事实上,在我动身去垫江前,便给傅伯雍去了一封信,希望傅老在家等我一下,可不巧的是,傅老在我给他去信之前就去成都龙泉驿他儿子那里小住去了,信转到了龙泉驿。但我对这一情况不清楚,采访盛国玉后,又坐上三轮到垫江北新街,找到他的家时叫不开门,向他的邻居一打听,他的邻居说这阵没见他回家,可能是到一中他女儿傅老师家住去了。
  我又坐上三轮赶去垫江一中,找到了他女儿傅显莉老师家里,结果傅老师上街去了,我只好在一中门口等她回来了。等了两小时后傅老师回来了,我才知道傅老去了龙泉驿!傅老师听说我从自贡来,便告诉我只要到龙泉驿明珠文具店找到杨小萍,就能顺利地找到她父亲。
  我当即打了长途,让文具店的杨小萍去找傅老,同傅老取得了联系。我请他别赶回来,我到龙泉驿去找他,傅老说:“好,那我就在龙泉驿等你吧。”
  从垫江回到自贡,稍事休息后,我又于12月27日赶到了龙泉驿,见到了傅老。
  傅老看上去只有六十多岁。大屠杀脱险志士健在的几个人中,他的年龄最大,已经满了80岁了。傅老一生中坐过四次国民党的牢,他于1948年10月被捕关押于渣滓洞后,心想这次恐怕是不可能活着出去了,因为这所监狱关的多为“铁杆共产党员”和民主党派人士,是很难出去的,便抱必死决心,作《入狱偶成》诗以明心志:“权把牢房当我家,长袍卸去穿囚褂,铁窗共话兴亡事,捷报频传开心花!” 1949年11月27日大屠杀时,他和刘翰钦竟钻入下水道逃了出来。
  傅老在狱中所作的许多诗歌都在大屠杀之前带了出来,解放后他还专门写了一本长篇纪实文学《狱中斗争纪实》出版发行。我们采访的话题是从文学开始的,谈得很投机。他接过我赠他的一套书后说道:“你这样年轻就写了这么多书,不简单啊,现在又写‘红岩’ 故事,看得出你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这次你在垫江没找到我,又专程跑到龙泉驿,我也看得出你是个很认真的人!所以你要了解些什么,我都尽量给你介绍!”
  傅老比较了解狱中的“铁窗诗社”和一系列狱中的重大事件,也比较了解张家场游击队的情况,我就请他多讲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和细节。最后,我想到刘翰钦(已故脱险志士)是同他一起从下水道逃出渣滓洞的,解放后他们还专门相约见过面。我请他给我讲一下刘翰钦的情况。
  提起他的这位难友,傅老长出一口气:“刘翰钦啊,这辈子惨啊!” 他给我讲起刘翰钦的人生历程。由于傅老记忆力惊人,许多重大事件的细节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加之介绍的情况涉及范围很宽,这次采访的内容不但进入了第二部,在第一部和第三部中都写进了不少。
  采访结束后,我给傅老拍了照。此后,傅老看到了《中华传奇》杂志发的稿子,写信给我寄来了几张拍得很好的照片,并在信中写道:“你写的《红岩大揭秘》——《虎口余生》很好,内容翔实,文笔清丽,语言流畅,确实是—部可读性很强的好作品。特专函祝贺你《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写作成功!”
  上蓉城:采访从渣滓洞逃出的华蓥山游击队员
  还在重庆采访刘德彬时,我就曾问过他:“在健在的脱险志士中,有没有华蓥山游击队队员?”刘老告诉我:“有嘛,周仁极就是华蓥山游击队第4支队的! 被国民党特务机关认为案情重大的华蓥山游击队指战员,全都解押到渣滓洞监狱,但绝大多数都在大屠杀之前就被特务杀害了,脱险的几个先后去世,只剩周仁极了。当然,未被捕的游击队指战员还有不少健在,你可以采访他们。”
  这样一来,我还没上成都时,就在思想上准备好采访周仁极的两大部分内容了:一部分是被捕脱险经过和解放后的工作生活情况;一部分关于华蓥山游击队的情况。采访周老我事先向他寄去了采访提纲,以便使他思想上有个准备,然后向他电话约定了采访时间。这样,我在元旦前便赶去了成都,见到了周老。
  周老是在战斗中因摔伤被清剿的乡丁抓住的,从渣滓洞大屠杀特务的屠刀下侥幸脱险,解放后曾任四川省林业厅副厅长。我到成都后,很顺利地找到了他家。他微笑着打开门,将我让进屋后,一边给我泡茶一边说道:“我收到你的信后,这段时间我也不断回忆过去的事。你现在做的这件工作很有意义,有关华蓥山游击队的征战史,在一些出版物中也写到过,但不是专门写这支队伍的;当然,写脱险志士的专著也没见到过。建国都50年了,我们这批人活着的不多了,应当把先烈们的英雄事迹写出来。现在你想起了做这件事,我想,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都应该支持你!”
  周老说完把茶杯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进卧室拿出一份材料,我粗略地翻了一下,发现他写的都是英烈的事迹,写到他个人的仅仅几百字,只是写了个提纲式的简历而已!事实上,在一系列的采访工作中我接触到许多当年的地下党员和革命者,介绍起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来,都是介绍其他同志的多,介绍自己的少。
  我诚恳地要求周老讲一下自己的经历,他讲着又讲到其他同志了。他对我说道:“我今年都活到七十多岁了,我们在川东搞武装的许多指挥员都在战斗中牺牲了,被捕入狱的,特务们怕我们是搞武装的出身,怕大屠杀时出问题,就提前杀了一大批游击队指战员,结果我侥幸活到了现在!所以一想起牺牲了的同志,就希望你多写写他们。”(待续)

重庆集中营大屠杀脱险志士寻踪【连载之四十一】
◎◎追踪采访“红岩”人物

  周老参加了著名的金子沱和真静起义,所在的第4支队打了许多胜仗,我通过他了解到了许多情况,真静地区起义前党组织发动群众起来搞“三抗”和组织游击队武装的情况。以及起义后部队作战的情形。同时,我还向他了解到了许多被捕华蓥山游击队指战员在渣滓洞狱中的对特斗争情况。
  采访结束后,为了进一步采访华蓥山游击队的斗争史实,我向周老了解华蓥山游击队的健在的指挥员情况。周老告诉我:“有,指挥员都还有好几住健在,我们四支队的司令员,以后担任联合支队司令员的陈伯纯还在,就在成都!还有五支队总支书记刘隆华、西山武工队队长向杰栋,这些同志都还健在!”
  我将周老告诉我的这些老同志的地址一一详细记下来。我想会很快采访他们的。从成都采访归来,我想再加一把劲,赶到云南昆明采访毛晓初,那里,是我采访健在脱险志士的最后一站。我立即给毛老去了个电话,并向他说明所有的健在脱险志士都采访了,我想立刻动身前往昆明采访他。
  毛老在电话中静静地听我说完采访意图,写作计划和规模,写作目的及发表刊物等问题后,明确表态支持:”这好嘛,这很有意义,作为作家能想到写这样一套进行革命传统教育方面的书,是难能可贵的,我赞成你写!”
  我请他确定采访时间,毛老停顿片刻后说道:“我看这样吧,你不一定到昆明来了,你要采访哪些内容,寄个采访提纲给我,我按你的提纲回答。你看行不行?弄好后我给你寄去,有没有写清楚的地方,你打个电话来问一下就行了,这样,你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我节省了时间,却使你受累了!”我应道。毛老在电话中却说道:“你年轻,要写东西,很忙,我离休了,能有时间写。我看就这样好不好?”
  我连连向毛老道谢。抓紧时间给毛老写了采访提纲寄去,结果十多天后就收到了他按提纲写的材料,密密麻麻的小字十多页!我读过后,觉得写得非常详细,连许多细节都写了出来。如白公馆大屠杀时,特务们提来饭菜,难友们都不吃,都在议论如何面对特务的大屠杀。罗广斌就动员大家吃饭,吃饱了好给他们干!这些情节是很感人的。类似这样感人的情节事件还有很多。毛老当时是个进步学生,参加党领导的学运,被特务当成地下党员抓进白公馆,脱险后一直干地质勘探调查的教学和野外地调的领导工作,为支援新区调到了云南。
  我读完他的材料赶忙给他打电话,向他表示感谢。毛老在电话中客气地说道:“你不要谢我,倒是我要谢你,谢谢你能为红岩英烈们写这本书!为我们的后代写这本书!”
  此后,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打电话向他汇报写作进展情况和发表结果。每次都要得到他的支持和鼓励。
再上蓉城:采访华蓥山游击纵队司令员、西山游击队队长和金子沱的“观音菩萨”
  自从我打听到几位健在的华蓥山游击队指挥员的住址后,就更加坚定了写《华蓥山游击队纪实》的信心。
  从1998年4月采访黄茂才老先生开始到1999年2月,我一直处在紧张的采访和写作中,边采访边写作,放弃了所有的节假日,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每天晚上写到2至3点钟左右,用了11个月时间,便将第一部和第二部写完。这样就成了一边采写,一边发表,一边出版,第一部由《中华传奇》连载完,1999年1月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发行;第二部也由《中华传奇》、《中国故事》,《传奇文学》等几家杂志社进行篇目分发。
  在采访第一、二部的素材时,我已主动进行了第三部素材的积累,如除了周仁极外,黄茂才比较了解华蓥山游击队员在狱中的情况;刘德彬较了解第一次武装起义的组织准备和万县地区地下党的情况;傅伯雍比较了解张家场游击队的情况;林茂比较了解华蓥山大清剿的情况。这样,我在采访他们时便有意识地进行第三部素材的积累。到我于1999年2月写完第一、二部时,对第三部要写的华蓥山游击队,已有一些粗浅的了解。
  春节前后,我便提前给住在成都的原华蓥山游击队纵队司令员陈伯纯去了个电话,提出春节过后就去成都采访他和几位健在的游击队指战员。陈老在电话中听我说明采访目的和相关计划后答复道:“好嘛,春节过后来吧,我们也可以做一些准备,回忆一下。”
  春节过后,我便再上蓉城,直接来到陈老家里,来开门的是陈老的夫人张岚星大姐。张岚星在川东大起义之前就任地下党金子沱特别支部委员,是一个老革命了。她懂医道,从重庆采购了许多药品,在金子义务为乡亲们看病并免费拿药,以行医诊病为掩护从事发动群众的工作,被当地群众称为“观音菩萨”!
  陈老听说我来了。从卧室走出来,握着我的手很有力,他招呼我坐下后笑着说:“我听说你到了(在成都下车后我给他去了电话),我就叫杰栋、仁极同志也来,大家一块儿回忆一下,这样合起来不就很清楚了吗?这样子也省得你到处去找人,也耽误时间。”
  想不到陈老为我想得这样周到,我连忙向他道谢。陈老早年受南方局军事组派遣,回家乡金子沱乡抓两面政权,秘密组建游击队武装,起义后担任华蓥山游击队四支队司令员,三、四、八支队会师后,又在联合支队任司令员兼副政委,川东临委书记王璞任政委,率部打了许多胜仗,是一个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现在采访到了他和岚星,我心里十分高兴。
  正同陈老和岚星说着话时,向杰栋和周仁极到了。向老个子高大,浑身充满军人豪爽耿直的性情,陈老把我介绍给他时他握着我的手说:“司令员叫我来,我马上就来了,原来是小曹来采访呀!”当陈老把我介绍给周仁极时,周老笑着说道:“不用介绍了,过年以前我们就认识了!”
  这下热闹了,几位华蓥山游击队的老战友相聚,加上搞“二线”斗争的岚星,聚在一起回忆半个世纪前那些硝烟战火中的故事,几多感慨几多豪情,一下便写在了几位革命老人的脸上。
  陈老把几个人作了简单的分工:他向我讲几个支队的起义作战情形;向老着重介绍东山、中山、西山几支部队的组建作战情况,以及西山武工队作为最后一支建制完整的游击队的最后情形;岚星讲一些“二线”斗争情况,周老因已接受过我的采访就作补充说明。
  采访一直进行到晚上七时才结束,此时,上桌的几个菜已凉了,岚星去热饭菜,陈老便招呼大家入席,安排的菜很丰富,陈老说:“平时大家都忙,杰栋同志现在还担负着一些实际职务,今天小曹来了,借这个机会一起吃顿饭。”
  这是不好讲客气的一顿饭,我起身不客气地坐到了桌边。陈老拿出一瓶郎酒,给大家斟上后,向老举杯向我说道:“小曹,借伯纯同志(这里我有一个很深的印象,几位革命老人之间都互称同志,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切和厚重地体会到‘同志’这个词的含义了!)的酒,预祝你的采访写作成功!”
  我站起身来,连说两声谢谢,干了杯。
  采访中,陈老要我少写他们几位活着的人,写一点点能说明事情的经过就行了!向老也让我要注意这点。他说许多搞武装斗争的同志都牺牲了,解放后,“四人帮”说的话,害得不少华蓥山游击队的指战员蒙冤受屈。
  我回到自贡后,又接到陈老和向老寄来的有关其他同志的材料,使我对几位老人的崇高品德更加崇敬。此后,我一直同他们保持着联系,写作中遇到不清楚的地方,就打电话向他们请教。
  前不久,陈老还给我寄来了一批照片,有牺牲了的华蓥山游击队政委王璞的,七支队政委杨溪勤的,还有游击队其他几位指挥员的,如王屏藩,蔡衣渠,刘石泉等人的照片。陈老为帮我找这些珍贵的照片,专门写信到几个地方寻找,费了许多心血。当我收到这些照片时,心中十分感动,连忙打电话向陈老表示感谢,陈老说:“你就不谢我哈,向读者宣传介绍革命先烈的事迹,我也有责任嘛,我也要出点力嘛!”
  向老也四处帮我找照片,也寄来了好几张,他在电话中对我说:你写,有些事我们来做!不过小曹,牺牲了的同志你要写好哦!”
  正是有了这些革命老人的强有力的支持和鼓励,我确实也没敢偷懒,第三部《华蓥山游击队纪实》20余万字,从今年3月初动笔到5月初结束,只用了两个多月时间便写完了。
有点苦劳,但不是功劳
  我是一个党员作家,采写《红岩大揭秘》的过程,确确实实是我受教育的一个过程。先烈们可歌可泣故事,至今震撼着我的心灵。采访中,我时时听得双眼发潮,写作中,时时被我要写的人物感动得鼻头发酸——我们今天的幸福得来太不容易了,那确确实实是千千万万先烈们用鲜血换来的!
  我在一年多的时间中,采访到了“红岩”事件的当事人十多位,他 (她)们是这一事件的见证人;至于采访到的烈士和已故脱险志士的亲属、子女,那就更多了,如罗世文烈士的堂妹罗世秀,我找了五个地方才见到她;何雪松烈士的女儿何丹妮,儿子何小渝,我们不但保持电话联系,何丹妮还在重庆放下自己的事,陪我采访其他脱险志士;寻找已故脱险志士钟林的女儿钟燕琼费了许多力,最后还是已故脱险志士肖中鼎的儿子肖源锦帮我找到的,最后我同他们在四川日报社见了面……
  许多烈士子女和脱险志士子女,把有关材料和珍贵的照片寄给了我,给我的写作带来了便利。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还阅读了大量文史资料,回忆录和纪实文学作品(对这些书目我已在每部作品的后记中一一列出致谢),对于我全面了解“红岩”事件的整个过程,核对印证史实,增强把握全书的能力,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我所在单位的领导,对我采写的这套书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和鼓励,中共自贡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文联党组书记温怀清、文联主席钟明冰、副主席熊椿,多次听取我的专题汇报,鼓励我要一写到底,并将这一采写计划列为全市重大选题创作计划,为建国50周年献礼。
  现在,《红岩大揭秘》三部已写完,第一部已出版,第二部已由《青年作家》全文刊发, 第三部也由《龙门阵》杂志连载。作品面世后,产生了一定的反响,全国数十家报刊发出了消息,十余家报刊进行了篇章(连)转载,有的称这是我的功劳。这让我很不安。严格地说,《红岩大揭秘》不是我写的怎样,而是先烈们的真实事迹本身就很感人,因此不是我“创作”的功劳;再者,写这套书我确实没有偷懒,努力过了,这是有一点儿苦劳。素材来自两方面,一是参考了大量资料;二是采访,采访我仅是一个记录员,所以也不算功劳。
  《红岩大揭秘》三部写出后,我心里只有一句话想说——谨以此书献给“红岩”英烈、已去世和健在的中共地下党党员和华蓥山游击队队员!
  当我写完书稿的最后—个字时,我的心情仍是无法轻松,这是因为其中一部分脱险志士我想尽办法也没能查找到,没能写出他们解放后的工作生活情况以及去世的准确时间,这是极为遗憾的也是让我无奈的。好在健在的脱险志士把他们在狱中的表现、脱险经过都有所述。在此,恳望这些同志的家属和子女在看到连载时与我联系,以便在再版时将他们的事迹补写入书,以尽心愿。另外,由于所写人物事件的时间太过久远,难免因记忆困难的因素出现一些失误,如有此情形,诚望广大读者和知情者批评指正,以便在再版时修订。(完)独家报道 转载必究
红旗漫卷西风烈.
浩气长存志青云
离线保卫祖国

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8-07-16
谢谢楼主的辛苦劳动,使我又增长了不少知识.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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