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情痴《红楼梦》
读小学时,女儿喜欢上一些外国文学,家中书橱我珍藏多年的《飘》、《简爱》、《傲慢与偏见》等大部头小说,一本本脆黄的书页被她翻动的卷了边,而那些以复仇硬汉为主角的《基督山伯爵》、《悲惨世界》她却眼睛扫也不扫。在她枕边、书桌或客厅茶几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她喜欢的外国名著,随便拿起一本,可以窝在沙发上读半天,一会自言自语一会眉头紧蹙,沉浸在书的世界里真不知她是不是为郝思嘉和白瑞德的争吵而暗自神伤?
就拿我读外国名著时厌烦的那些连篇累牍的服饰和场景描写,她却津津有味看个没够,尤其喜欢看安娜.卡列尼娜出场时穿的曳地长裙,就连戴的什么颜色面罩打的什么雨伞都了如指掌,我戏谑她读小说是羡慕书中那些贵妇人的奢靡生活,她噘着小嘴忿忿地说,才不是呢?简爱就很穷。
初中后,她突然把外国名著封存到她的床柜里,钟情起我推荐了无数次都置之不理的《红楼梦》,家中电脑的桌面也被她换成了一幅“黛玉葬花”国画。那日吃饭,妻问孩子,你觉得自己像《红楼梦》里的哪个人物?我自做主张地抢着替她回答,林黛玉呗!平日里内向、清高的女儿的确有股“酸不溜丢”劲头,况且常常以淑女自居,这时只见她闪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斜捏着筷子低头瞅着自己的身子忸怩地答道:有这么胖的林黛玉吗?我扑哧笑出声来,被妻美食调理的健康女儿,确实没有那股弱不禁风的病态美,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最喜欢林黛玉了,书法作业本上工整地抄写着《葬花吟》,并常常引以自豪地一口气背出来。
其实为了达到林黛玉的纤弱、柔美,女儿也颇费思量。每天午饭前,她必站在客厅中央,腰间套一个粗大的呼啦圈舞转的虎虎生风,然后迫不及待地从抽屉里取出皮尺在腰上比量,最后惊喜地宣布,我的腰围又缩了一厘米。但是面对饭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却往往令她忘记刚才瘦身的艰辛而大快朵颐起来。
女儿知道我私下里嘲笑她的翻版“林黛玉”,故意联合姐姐给我与书中人物“对号入座”。那日我讪笑着套女儿的话,想知道孩子们心目中的老爸是哪个风流倜傥的“红楼中人”,可她俩偏偏不吐口,并且翻开书捂住嘴偷偷笑着对我指指戳戳,甚至像猜谜语似地时不时跟我卖乖,诸如,这个人物爱无理取闹,理屈便使出“坐地炮”招数,还有蛮横不讲理啦等等,原以为是个贾宝玉之类的公子哥,但听她们的暗示,又毫不沾边,会是谁呢?晚上,我听见女儿凑到妻子身边小声嘟囔着,“金桂”又霸占着电脑不让你玩。天啊,我说会是谁呢,原来是那个给了薛蟠一个金光灿烂大嘴巴的泼妇夏金桂呀,我的鼻子都快被她气歪了。
可这还不算完,那日,女儿举着《红楼梦》,拉着长调门问妻,那个往小绢人心口扎针的叫什么呀?妻说,赵姨娘。女儿冲我坏笑几声,说,哦,我还以为叫——。“敢再往下说,”见我举起拳头吓唬,女儿早捧着红楼梦蹿进自己屋,哐地一声把门关上,理直气壮地喊:非吾许可,尔等莫入潇湘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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