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夜幕下的哈尔滨》全剧唯一一处大放异彩的台词,当时听着就觉得根本不是某弱智编剧能写出来的,依稀仿佛旧版里听到过,果不其然,毛坯就在原著里。平心而论,就此段落来说,旧版太简略了,新版的改编反而算得上酣畅淋漓:
【旧版电视剧台词】
王一民:我懂了,原来你同情帮助中国民众是有条件的,是在不损伤日本帝国利益的情况下,才能伸出你的所谓友谊之手。
玉旨一郎:不,我的愿望是,你的同胞免遭杀害,我的同胞也避免死难。我希望人们都活着,而不是死,不是流血。
王一民: 这可能吗,现实吗?战争总是要死人的。而且我要请问阁下,这些日本士兵死在哪里?
玉旨一郎:汤原县。
王一民:那是中国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玉旨一郎:这……
王一民:是不是像令叔说的那样,为了日满协和,共存共荣,来屠杀中国民众的?
玉旨一郎:不,不,他们不是自愿的,是被强迫来的。
王一民:是,他们是被日本军阀驱赶来的。来侵略,来屠杀,来抢夺的,中国民众就要奋起抗击,枪炮一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的同胞死了一千多,你就悲痛不已,可是被无辜杀害的中国民众又何止千万。(玉旨愕然)请看,就在前面,松花江以北的地方(插纪录片镜头),你看那里,野草茂密,灌木丛生,却连一棵小树也没有,因为那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又插纪录片镜头)你看这松花江水,表面风平浪静,可你要是潜到江底,就会摸到无数的尸骨,他们都是被铁丝捆绑在大石头上沉到江底去的。(玉旨无语)你听到一个悲惨的消息,就觉得心要碎了,可是我们却天天听见,而且看见,甚至还要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毁于一旦。如果你对自己以往的信条产生了怀疑,要去为日本天皇效忠,那好吧,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请发落吧。
【新版电视剧台词】
王一民:这就是侵略者的下场!我没想到,你同情帮助中国人民还是有条件的。要在不损害日本帝国利益的情况下,才能遵照令尊的遗命,把手向中国民众伸出来。我想请问你,这可能吗,现实吗?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三浦大佐进山如果扑空,他能甘心吗?上有飞机、下有大炮的精良部队一路追击,不但要杀死那些爱国志士,还会杀死许多无辜的百姓。前年,在松花江以北,为追击东北义勇军和丁超、李杜将军的部队,关东军派出几十架飞机狂轰滥炸,村庄变为血海,县城变成废墟。我有一个同学,住在一百多里外的巴彦县,一家十八口老少四代,一颗炸弹下来被炸得尸骨无存。上到九十多岁的老人,下到刚刚出生的婴儿,一大家子人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像这样被杀害的无辜人家,何止千万。关东军在哈尔滨这样的大城市,制造假繁荣,实行怀柔政策,可是在广大乡村,却无时无刻不进行着大屠杀。你再看看,再看看哈尔滨的船厂,那儿有一巨大的坟墓,草长得茂盛,但不长一颗树,因为有一大批抗日志士被杀,血染浸地,我的几个老师和同学都被埋在那儿。你要是到松花江游泳,潜到江心,你会摸到铁丝绑着石头沉江的尸体,那都是被活活沉江的爱国志士。你听到一个悲惨的消息,只听到一个就觉得心情沉重,可是我们却天天听到,不光听到,还看到,甚至担心自己也会一死,生命就会毁于一旦。
玉旨一郎:可这是一千多日本人的生命啊。
王一民:是,三浦和他的部下被消灭,你就觉得难过,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把战争的旗帜插到中国的土地上,从旅顺口杀到黑龙江,双脚践踏过多少中国人民的尸体,战刀砍下多少中国人民的头颅,惨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人民,能尽染一江血水,难道不该向他讨回血债吗?他死得罪有应得。你觉得难受,向我提出质问,这使我对你的同情产生怀疑。同情要只是矛盾心理的自我安慰,要只是自我标榜的点缀,我情愿坐在一中的课堂上听你发落。你要找一个人为那些死去的日本人报仇,抓我吧。我知道,只要你轻轻说一句,我就会碎尸万段。
【原著对话】
王一民也越来越激动地直望着他。这时,他尽量抑制着自己激动的感情说:“我不但完全听懂了,而且深深地理解你,甚至想为你分担那些精神上的痛苦。可是,我也不得不指出,你同情、帮助中国人民,原来是有条件的,是在不伤损日本帝国利益的情况下,才能遵照今尊大人的遗命,把手向中国民众伸出来。我现在想先请你想一想:这现实吗?可能吗2战争总是要死人的,精锐的饭田部队进山了,如果扑一个空他能甘心吗?他上有飞机下有大炮,他会进行无情的追击,他不但要杀死那些爱国志士,还要杀死无辜的平民百姓。”说到这里,他用手往北边一指说,“前年,就在这松花江以北地方,日本侵略军为追击东北义勇军和丁超、李社将军的部队,调派几十架飞机,狂轰滥炸,使许多村落成为废墟,许多人口密集的县城变成一片血海,我的一位亲爱的同学,家住离这一百多里地的巴彦县,一家十八口人,老少四辈同堂,平日过着被全城人称赞和羡慕的友爱和乐生活,却被一颗炸弹炸得一口不剩,上到九十岁的老人,下至刚刚降生的婴儿,都在一瞬之间被炸得尸骨不全,从这个地球上给消灭了!像这样被无辜杀害的人家,又何止万千。现在日本侵略者,包括今叔阁下在内,在哈尔滨这样国际城市里尽量制造假繁荣,实行怀柔政策,但是在广大的乡村,却每时每刻都在屠杀着中国人民。”这时,他又伸手指着船旁的土崖说,“您看那里草木长得多么茂密,蒿草长得多么浓郁,但是却没有一棵树木,为什么呢?因为那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前年,日本侵略者在这里集体枪杀了一大批抗日志士,我的几位老师和同学的尸骨就埋在这里;我方才看您划船划得很好,想必您也有很好的水性,如果您能潜游到江心深处,您会摸到无数中国人民的尸体。他们都是被用铁丝捆绑在大石头上,沉进松花江底。您方才说您听见一个‘非常悲惨的消息’,您只听见一个,心情就觉得沉重了,可是我们却天天听见,不但听见,还看见,有时甚至还要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毁于一旦!所有这一切,我不知您——一位同情中国人民遭遇的人道主义者,是怎么看的?您是不是也能告诉我一下?”
玉旨一郎的头上流下了汗珠,涨红的面孔转成淡黄,由淡黄又转而发白,他的双手紧紧绞在一块,好像要绞断自己的手指,他的嘴角牵动了几下,没说出什么,慢慢地将头低垂下去。
王一民又激动地说道:“您听到饭田大佐和他所率领的部队被消灭而难过,可是您想没想过,饭田大住从在日俄战争中把日本得胜的旗帜插上中国土地以后,几十年间就一直在中国横冲直撞,他率领着他的部队从旅顺口一直杀到黑龙江,他的罪恶双脚踏过多少中国人民的尸体,他的战刀不知砍掉多少中国人民的头颅,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人民,他们的鲜血可以染红滔滔的松花江水。对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刽子手,难道中国人民不应该向他讨还血债吗?他的死,本是罪有应得,可是您却觉得难过,却要提出质问。这就不能不使我对您的同情产生怀疑。如果您的同情只是您矛盾心情中的一点自我安慰,甚至是一点自我标榜和点缀的话,那么我请您赶快把船靠上岸边,我要一个人在那没有墓碑的烈士墓前祭奠一番,然后另找一条小船,荡回南岸,坐在一中学校里,听候您的发落。如果您要抓一个人为您那饭田大佐报仇的话,我倒是非常合适的。我知道,只要您轻轻一句话,我就会被碎尸万段;我知道,包括令叔阁下在内的侵略者们,现在已经向哈尔滨的知识界举起屠刀了。我的好朋友,中国人民的作家塞上萧先生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今天找您本来就是要说说这件事。可是现在好像连我自己都要步人他的后尘了,这也是生活对我的极大嘲弄!”王一民说到这里深深地嘘了一口气说,“你方才要我回答你的问题,现在我回答完了,而且是毫无保留地回答,请您发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