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运四杰
——记王侠夫,黄子万,曾鸣飞,谷时逊四烈士
杨世秀 阮晋柏
王侠夫
一九一八年,在一座风光秀丽的川南小城高县,王侠夫出生了.望子成材的双亲,虽然家境贫寒,仍送他到县城读书,并且希望将来他能到省城去继续深造.一九二八年,省城发生了震惊巴山蜀水的"二·一六"惨案,他的叔叔王向忠在这次惨案中被军阀杀害.十岁的王侠夫还不能理解,叔叔作为一名无产阶级先锋战士,为了广大劳苦群众的利益而牺牲的重大意义.但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却产生了难于解答的问题:为什么象叔叔那样正直能干的人,社会容不了他 叔叔的不幸遭遇,仿佛使他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他更加勤奋地读书,想从书中得到答案.不久,新的灾难又落在他的头上,父母亲相继离开他和哥哥去世了.生活的艰辛,没有使王侠夫放弃学业.他发愤努力,考上了县立乡村师范学校和高县中学.他半工半读,于一九三五年以优异成绩在高县中学毕业.翌年,到川康绥署教导总队受训,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分配到川军刘湘部的武德励进会服役.
性格稳重,为人正直的王侠夫,在武德励进会工作不久,引起该会内中共地下组织的注意.一九三七年十二月,田一平(中共武德励进会秘密支部书记)到川南一带视察武德励进会小组,有意把王侠夫带去了.通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和考察,他发现王侠夫确实是一个思想进步,富有才华的好青年,于是在一九三八年元月回成都后,召开了支部会议,讨论了王侠夫的入党问题.同年春,王侠夫经田一平,黄子万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在党的领导下,担负起异常艰险的军运工作.
一九三八年八月,王侠夫调任二十八集团军十六军司令部上尉参谋,离开成都去到川北阆中.一九四0年离开部队去重庆,通过舅舅阳翰笙的介绍,到郭沫若主持的军事委员会政治部文委,以军职作掩护,积极为党工作.一九四五年回到成都,在四川省军管区任少校参谋.在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中,冒着国统区严重的白色恐怖,机智勇敢地大力开展军事策反活动.
黄子万
一九0七年出生在眉山县.早年在川军充当下级军官.日本帝国主义悍然发动"七·七"事变时,黄子万在川康绥署学员队当队长.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军官,爱国心强,对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热烈拥护.他经常带领学员到郊区,以壁报,话剧等形式,宣传抗战,动员群众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援前线.
一九三八年,黄子万在武德励进会服仗,经该会中共地下组织吸收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从一九三八年至一九四四年间,他曾受川康特委统战部长刘正领导,担任党的交通员;他在三槐树街的家,成了党的联络站.党组织开会或约人谈话,总是在他家里,而他就在外边放哨,保护同志们的安全.他还与其他同志一起,组织安排刘湘军队中有正义感的人员,去中苏文化协会,听民主人士的时事报告.特别是代表中共中央参加国民党参政会的几位参政员董必武,林伯渠,陈绍禹路过成都时,曾在中苏文化协会作时事报告,他立即抓紧机会组织更多的群众去听讲,以扩大党的影响.一九四0年,国统区的白色恐怖日益严重,黄子万转由张曙时(中共四川省工委成员)同志领导,做川军上层人士的策反工作.经他的努力,很多人后来都在成都地区解放时率部起义.
一九四四年,黄子万的组织关系转到胡春浦(中共南方局领导,在成都做上层统战和情报工作)同志手里,由胡领导从事革命活动.当时从前线撤到大后方来的国民党失业军官越来越多,这些人拖儿带女,生活无着.黄子万根据党的指示,关心他们,指引他们,他们当中提出"此路不通,去找毛泽东"的口号.这个口号在失业军官中广为流传,形成向国民党政府要工作,要生活的强大政治压力,同时促使一些人改变立场,转向革命.黄子万经过严格审查,从中选择少数进步分子,吸收入党,壮大了党的队伍.在党组织领导的大邑,借田等地的武装斗争中,黄子万根据胡春浦的指示,为地下武装运送武器,弹药,安全转移武装暴动人员,做了不少工作.他还布置收集军事情报,军用地图等,及时转送上级党组织参考.胡春浦被捕后,黄子万的组织关系转到中共川康特委,在四川省军管区内,与王侠夫等同志一起,作党的军运工作.
曾鸣飞
一九二一年七月七日,在蓉城近郊的一户贫苦农民家里,曾鸣飞出生了.幼年时代,母亲就撇下他和弟弟去世.寄人篱下的坎坷生活,使曾鸣飞从小养成一种自强不屈的性格.六岁时,就学于黄瓦街小学,十一岁考入省立成都中学.由于他勤奋好学,每学期都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学校的公费待遇,以后转入成都协进中学.
曾鸣飞在中学求学期间,正值民族危机日益严重,日本帝国主义一再侵凌中国.少年时代的曾鸣飞深感祖国的贫弱,外寇的强横,时思请缨杀敌.在中国共产党的号召下,十六岁的曾鸣飞参加了抗日救亡活动,并参加了党领导的秘密群众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成都队部"(简称成都民先),翌年即转入中国共产党.在党的领导下,先后参加了星芒社,战时学生社,黎明歌唱队和少年宣传队等抗日群众组织,同广大爱国群众一起,到处做抗日宣传工作.后来通过友人的关系认识了车耀先,并协助车耀先干一些抗日宣传工作.
一九三九年,曾鸣飞到川北阆中潘文华部军事教导队受训,毕业后被分配在国民党军中服役.从此,他接受党的军运任务,在川军中开展工作.抗战胜利后,曾鸣飞所在的部队到湖北,河南,湖南一带对我军作战.在每次行动中,曾鸣飞都争取作前卫连,设法为我军开绿灯;同时,他每到一个新的据点,都十分注意听取和分析军事信息,编造一些自相矛盾的情报,故意延缓战机或使国民党军采取错误的军事行动.他还和部队中的地下党员和其他拥护共产党的积极分子一起,暗中传播解放军节节挺进的胜利消息,鼓动国民党官兵早日散伙回家,收到瓦解敌人军心的效果.
一九四七年,曾鸣飞调任四川省军管区任少校参谋,在党的领导下,开展军运工作.为了适应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进一步提高思想觉悟和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他如饥似渴地研读《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呐喊》,《彷徨》,《狂人日记》,《群众周刊》等党的文献和进步书刊.为了搞好军运工作,他还不断钻研军事哲学和军事技术.
平时,他还花一些功夫与学生们接近.他曾化名"李先生",到华西协合大学给进步学生组织的军事学习班讲授军事知识和简单的战略战术.以后,又根据党的指示,他和地下党员刘盛舆同志到借田找潘文华部队里的一个重机枪连连长作策反工作.一九四八年,因工作需要,刘盛舆撤离成都,曾鸣飞不顾危险,毅然将刘所保管的军用地图,美式武器和一部分革命书籍,秘密转移到自己家里保藏.他对妻子说:"这些东西比生命还可贵,要象保护眼珠那样保护它."
谷时逊
一九一八年出生在四川省彭县.初中毕业后,于一九三六年考入川康绥署教导总队受训,此后,在川军中任中尉,上尉,少校,中校参谋,科长等职.
谷时逊出身贫苦,生活简朴,为人正直,对国民党的腐败统治十分不满.在我地下党组织的教育下,于一九四O年在阆中加入中国共产党.此后,即借军职为掩护,不惧艰危,长期从事党的军运工作.特别在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期中,与王侠夫,黄子万,曾鸣飞等同志一道,积极收集传递情报,做川军中军政上层人士的统战工作,为策动某些部队的起义打下基础.
四杰业绩耿千秋
抗日战争爆发后,王侠夫,黄子万,曾鸣飞,谷时逊四位青年都曾在川军潘文华部任下级军官.他们根据党的指示,冒着生命危险,机智地打入了敌人的心脏.他们身穿国民党军装,却肩负着在敌营为党和人民利益而苦斗的神圣使命.那时,地下党员韩子重根据党的指示,利用其父亲韩润民在潘文华部当参谋长的关系,从延安回到四川,也到潘文华部工作.一九四0年的一天,韩在部队里遇到老同学曾鸣飞,通过曾鸣飞的关系,结识了王侠夫,黄子万,谷时逊三人.共同的目标,共同的语言,使他们很快建立起深厚的战斗友谊.他们常常在嘉陵江边散步,交流思想,互相勉励,讨论国家的前途和命运.
一九四四年下半年,韩润民被调到成都任四川省军管区副司令.韩子重随父亲来到成都,并把他联系的几位党员也设法安置在一起.稍后,根据中共川康特委的指示,韩子重,王侠夫,曾鸣飞,谷时逊在军管区内建立起军运小组,韩子重任负责人.一九四七年,黄子万的组织关系也转到军运小组.从此,他们利用军管区军官的合法身份,秘密从事军运活动.
他们常常利用星期天郊游的形式,联系群众,给他们讲解革命形势,传播解放军的胜利消息.当他们在军管区弄到军用地图或军事情报时,就在青羊宫一位住地比较偏僻的友人家中,连夜刻出来,送给党组织.为了不引起特务的注意,他们经常更换地点交换情报,多次巧妙地躲过了国民党特务的跟踪.
一九四九年初,解放战争已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敌人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强化了对国统区的反革命专政.四川省会成都,更是一片白色恐怖.一月十三日,中共川康特委遭到特务破坏,特委主要负责人被捕.敌人扩大线索,魔爪迅即伸向了国民党四川省军管区内.一天,黄子万,曾鸣飞,谷时逊等几个地下党员正在一起谈心,突然有人来通知,说是军管区的唐处长叫他们去谈话.黄,曾,谷三位青年军官刚一跨进军管区办公室,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特务扣上了手铐.
那天,王侠夫恰好因新婚,没来军管区上班.特务们立即扑到王家,把王侠夫从新婚妻子身边抓走.
四位战友被吉普车载往神秘的娘娘庙街三十八号,立即被带往军统蓉站审讯室.敌人妄想从他们口中得到党的线索,对他们肆意施用各种酷刑.雨点般的皮鞭落在他们身上,殷红的鲜血渗透了他们的衣服.但敌人的打算落空了.无论怎样残酷的刑罚也摧毁不了真正共产党员的钢铁意志.王侠夫的大牙被铁棍撬断了,可他始终也没开口,黄子万的大腿被老虎凳折断了,他也始终不向敌人屈膝;曾鸣飞,谷时逊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他们仍顽强地坚持同敌人斗争.硬的一套不行,敌人又使出软的一套,假惺惺地对他们说,只要写一个悔过书,就可以放他们回去.四位战友对特务的阴谋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曾鸣飞正气凛然地说:
"你们这些刽子手,妄图用软硬兼施的诡计来动摇我的革命意志,简直是白日作梦!你们用严刑拷打得不到的东西,也别想用花言巧语来得到."
"今天你们把手铐铐在我的手上,明天这副手铐将会铐在你们的手上.你们将受到人民的审判!"
视死如归的硬汉子黄子万,特意写信给妻子说:"绝对不许用金钱,或其他手段和条件,换取我的生命."
黔驴技穷的特务军法官们,只有败阵收兵了,无可奈何地把他们关进了省特委会看守所.
在阴森恐怖.肮脏潮湿的黑牢里,四位战友没有放下斗争的武器,把牢房当成特殊的战场.王侠夫在给友人的信中说:"这儿不是医院,而是洪炉.你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吗' "
他们利用亲属探监,送东西的机会,得到一些外界的报纸,刊物,从而与难友们一起,研究,分析胜利的形势,坚定斗争的信心.他们也非常注意做看守宪兵的工作,通过他们暗中传递信息,同狱外有关方面联络,争取在适当的时机,内外配合,打监越狱.
在苦难的日子里,谷时逊的孩子诞生了,他的妻子把这个消息带到了看守所.四位战友听到喜讯,高兴极了,大家酝酿着要给孩子取个有意义的名字.这时,从牢房外透进来一点微弱的灯光,正照着谷时逊辛酸和幸福的感情交织的脸庞,曾鸣飞深有感触地对难友们说: "应该让孩子记住自已的父亲是从事正义事业而被关进监狱的,我建议给孩子取名'狱生'吧!"大家都非常赞同.
新中国诞生的消息传进黑牢时,难友们无比激动,彻夜不眠.王侠夫在微弱的灯光下,奋笔疾书,传信给亲友说."快了,一切在剧变中,苦难已有尽头,最多再等两个月,我们将以怎样的心情相见呵!"
曾鸣飞也连夜给妻子写信,让她分享自己的欢乐,他说:"让我们一起为新中国的诞生而欢呼吧!成都的解放也不远了!"曾鸣飞并没有在胜利面前忘记自己的严酷处境,所以他深情地提醒妻子: "虽然光明显露一分,但黑暗也向我逼近一分.我可能看不到成都解放这一天,匪徒们定会对我下毒手的,如果为革命牺牲了,那是我的光荣,你要抑制悲痛,坚强地活下去,迎接成都的解放,为新中国努力工作!"
烈士的话不幸而言中了.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七日深夜,国民党特务终于对全狱难友们下了毒手.四位并肩战斗了十几年的战友,和其他难友们一起被推向了刑场.此时,龙泉山上隆隆的胜利炮声,已经听得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