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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11.27散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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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于焉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1.27散记

孟园



 
   作为民间的歌乐山烈士事迹的追寻者,在烈士牺牲的重要纪念日去重庆歌乐山扫墓,是我们很早就埋藏在心底的一个愿望,但似乎一直都把这当成一个永远也没有机会实现的梦想。感谢重庆歌乐山革命纪念馆的L馆长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我们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做出了决定:调整工作,利用双休日飞到重庆,参加纪念11.27烈士殉难55周年的纪念活动。机会来得那么突然,决定作得如此仓促,以致我们在飞往重庆的飞机上还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根本不顾两人都因工作的劳累得了咽炎,一直就相关话题聊个没完。

  11月25日晚23:30,我们乘坐的班机降落在雨中的重庆江北机场。歌乐山革命纪念馆的小Q女士牺牲了休息时间,冒着大雨和严寒来接我们。她安排我们住在11.27烈士公墓附近的西南政法大学,因为纪念馆的L馆长想见见我们,所以我们去旅馆之前先来到了烈士公墓旁的纪念馆办公楼,虽然已是半夜,但馆长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我们与馆长几乎没有任何寒暄,交谈始于新发现的江竹筠烈士的遗诗的真伪问题。关于烈士的话题是永远也说不完的,而谈起这个话题来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小Q提醒我们说已经是凌晨1:00多了,再晚的话怕旅馆的大门已经锁上,我们才不得不终止与馆长的谈话。

  第二天(26日)上午很晚才起来,听见外面有哀乐和《国际歌》,还以为是那位重要人物去世,电视里在播放讣告。但哀乐和《国际歌》一直在不停地播放,问旅馆服务员方知,这是烈士墓前各界人士在举行祭奠活动。这天是纪念馆的烈士家属接待日,工作人员处于极度的忙碌状态,馆长办公室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我们与馆长的谈话也是时断时续。中间还接到了长途电话,猜想是来自陈然纪念馆的网友瑶瑶打来的(来重庆之前,两位远在千里之外的民间的烈士研究专家小美小妹妹和瑶瑶姐姐就说好要给我们打电话的),但因为正跟馆长谈话,所以只好挂断。在馆长办公室意外地见到了前不久刚在《电影传奇——囚歌》中露面的李承林烈士的儿子李显群,李承林烈士是当年下川东地下党组织的交通员,江姐在他家住过,我们便抓紧时间问了一些关于江姐的问题。这时,当年渣滓洞的看守、为江姐等传递过书信的黄茂才老人走了进来,尽管没有人介绍,我们还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想抓紧时间问他一些有关江姐的问题,工作人员却将他搀走,因为要给他安排住宿。

  中午在馆长办公室与纪念馆的工作人员一起吃了工作餐,等待参加下午的脱险志士和烈士家属座谈会。在这段空闲时间里观看了纪念馆刚刚摄制完成的电视纪实片《生命作证》。下午三点,座谈会正式开始。我们坐在烈士家属中间。从穿着上可以看出,相当多的烈士亲人的生活状态还不尽如人意。11月底的重庆,又冷又湿,有的烈士亲属还穿着单层的绿色解放球鞋。在领导讲话的空隙,出去打了个电话给相约共同采访黄茂才老人的网友,他原来就在我们10米之外站着。我们到座谈会场的隔壁采访了黄先生,在那里又意外地见到了脱险志士孙重老人,于是又顺带采访了他。回到会场,会议已经结束,想采访一下脱险志士郭德贤老人,但寻遍会场也未找见。这时又碰到了李显群先生,他热情地带我们去找,结果在烈士公墓前遇见了郭女士,我们问了她一些有关陈然、刘国鋕烈士的问题。

  晚上,纪念馆的小Q请我们吃重庆火锅。饭后,她热情地邀请我们去游览沙坪坝市容。沙坪坝,这是一个多少年来一直令我产生遐想的地方!小说《红岩》中的那个沙坪坝书店,刘国鋕担任地下党沙磁(沙坪坝和磁器口)学运特支书记,彭咏梧、刘国鋕和齐亮先后领导了沙坪坝地区风起云涌的学生运动……。小Q说,这里历来是重庆有名的文化地区,现在更是有了很大的发展,来重庆的人一般都要去沙坪坝的文化广场看一看。可是,我们却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因为来重庆之前我们都患上了严重的咽炎,一天的谈话下来,两人都已疲惫不堪了;而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Q开玩笑说,还没见过到重庆光看烈士墓而不去其他地方的人。夜里,接到小美的电话,我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恨不能自己也在重庆,于是哑着嗓子跟她谈了与几位历史的见证人谈话的情况。通话完毕,大概又是凌晨1:00左右了。

  27日上午,先去买准备敬献给烈士的花环,因为花环需要现扎,所以等了很长时间。到烈士公墓献花环时,公墓前已经摆满了各界人士敬献的花圈、花束,公墓四周的松柏上也扎满了纸制的小白花。虽然前一天我们已经到过烈士墓,但在拿着花环前往烈士墓的途中,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哽咽。

  献完花,又来到馆长的办公室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他比前一天更忙了,来找他的烈士亲属和纪念馆工作人员络绎不绝。白公馆的看守杨钦典这次也来重庆参加纪念活动,听纪念馆的工作人员说,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考虑到一些烈属的感情,纪念馆并没有邀请他,因此馆方也不知他住在哪里。而这天上午,他竟然由资助他来渝的漯河电视台工作人员陪同来到了纪念馆!馆长照顾我们,给我们一点时间采访他,但他似乎听不太懂普通话,对我们的问题只是发怔。承漯河电视台一位同志的翻译,他终于开口回答我们的问题。可是他的回答内容令我们惊诧不已,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频频冲我们使眼色,最后不得不上来打断他的话——他竟把我们要了解的陈然烈士当成了罗广斌!他接下来的谈话就更不着边际了,漯河电视台方面和馆长都要我们停止采访,原来,86岁的杨钦典脑子时好时坏,今天显然不在状态。我们觉得非常遗憾,本来就不多的历史见证人也已经很难有什么新鲜的回忆了,许多历史的谜团看来永远也无法解开了。

  26日晚曾从“不朽的红岩”网站看到纪念馆当天对杨汉秀烈士的小女儿李继业的采访报道,而杨汉秀的传记中并未提到烈士在从延安回到重庆以后还育有一女,我们便问起馆长这个小女儿的身世。采访过李继业很多次的馆长对她的身世也不十分清楚,便立即派人去请李女士。李女士是一个非常热情、健谈的人,跟她母亲长得很像,她详细地叙说了自己的身世以及独自寻找母亲下落的曲折过程。杨汉秀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而李继业寻找母亲的过程同样也是一个传奇故事,但在这传奇的背后,是二十多年不知自己亲身父母在何方、是何人的深深的痛楚。李女士一边讲述,一边流泪,纪念馆的工作人员(或许是小Q)悄悄地用我们的相机摄下了我们采访李女士的情景,这是我们回到旅馆之后才发现的。李女士现在是由烈士亲属自发组织的红岩史料研究会的副会长兼秘书,从她饱满的精神状态里,丝毫看不出她是一个在1997年就身患癌症的病人。

  27日下午,小Q和纪念馆的X主任陪同我们参观渣滓洞和白公馆集中营。因为事先买了献给一些烈士的花儿,所以我们很关心这些烈士的塑像安放在哪里。小Q说最近烈士塑像的位置一直在调整,所以只能边走边看。在前往渣滓洞的路上,我们发现了一处集中安放烈士塑像的地方,于是立即下车。这里就有江竹筠和齐亮烈士(我们比较关注的两位烈士)的塑像,这使我们觉得今天的运气很好,给他们分别献了一枝馥郁的红色百合。由于车在等我们,因此为烈士塑像拍照时几乎是跑步前进的。应小美的要求,我们分别从各种角度拍了江姐的塑像。这里还安放了杨汉秀、胡其芬、蔡梦蔚、张静芳、黄细亚烈士的塑像,整体看来这些艺术形象都比较写意化。在一尊带着脚镣的女烈士的塑像旁,一个孩子问他的爸爸这位烈士的身份,我跟这位孩子的父亲围着塑像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任何说明,但仍然给这尊塑像拍了照。小Q说这可能是搬迁塑像时工作的失误。令我们感觉有些怅然的是,齐亮的身边没有新婚妻子马秀英,张静芳的身旁也没有与她相濡以沫十多年的丈夫唐虚谷,谁知道马、唐二位烈士的塑像又在哪里呢?

  到了渣滓洞,说实话,我们是有些失望的,主要是游人太多,其中最让人无可奈何的是过于活跃和兴奋的小学生,他们的情绪与集中营这样的场所太不协调了。我们分头去每一间开放的牢房参观。在女牢,一位中年男子指着胡其芬烈士在中共代表团工作时的户口卡片,小声跟他身边的一位女士说,怎么户主竟是周恩来!我听他的口气似乎像发现了新大陆,怕他产生一些怪异的联想,便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胡其芬烈士在国共谈判时期所从事的工作,那位先生问我是否是这里的讲解员,这使我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牢房中大部分图片我们以前都在其他文献中见过,但江姐与同学的一张合影却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非常清楚,年轻的江竹筠,不,那时还是江竹君,微微地昂着头,抿着嘴,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前方。她全身充满了青春的朝气,神情中却已经有了几分安详和从容。此时的她,不像学生时代的一张单人照显得有些激奋,但也还不完全是人们所熟悉的那个沉稳、成熟的江姐。因为没有对照片具体年代的说明,我们只能猜想这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之时留下的。感谢这张照片的捐献者,她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江竹君。

  在这里,SY对孙重老人前一天谈到的有关江姐受审的情况进行了“现场考证”,因为老人谈到他的牢房是面对着女牢的,而江姐被押出受审和审毕被押入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则反复考量牢房与刑讯室的距离,猜想在牢房里能否听到从外面小院中的刑讯室传来的声音。
  
  当纪念馆的便车来到渣滓洞时,我们不能再在这里流连了。汽车在歌乐山的盘山公路上不断地上坡、下坡、急转弯。到了白公馆门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然烈士的塑像。献花、照相后,又看到围着许多参观者的许建业烈士的塑像,我们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一路上,烈士塑像前一般都没有太多的游人。挤进去一看,方知孙重老人正在那里给来自各地的参观者讲解,我们也抓拍了几张照片。来到白公馆,人更多了。曾经在山下接待过我们的纪念馆某研究室的室主任L研究员竟然在那里临时充当起了守门员。仍然是逐一参观每一间牢房,但都是匆匆地浏览过去,人实在是多,在那样的氛围中我们无法让自己从容起来。不过还是有所收获。陈然与抗敌剧团战友的一张三人合影、许建业中学时代的单人照、刘国鋕在西南联大法政学院经济系毕业并获得学士学位的毕业证,我们都是第一次看到。SY在网上曾经问小美,刘国鋕身着中式棉袍的那张清秀俊朗的照片是什么年代照的,小美也不知晓。那张照片,正是取自这毕业证书,不过,毕业证上的这张比其他地方影印的要清晰许多,而且显得更加年轻秀气,甚至,脸上还带有一点稚气。

  那天我们是两进白公馆,因为参观完楼上的牢房下楼之后,还想折回去再看一下陈然、刘国鋕等人的展室,可是我们不知,刚才的下楼之处便是出口——因为太拥挤,那个楼梯是只上不下的。无奈,又绕到门口再进一次。等我们从白公馆出来,小Q却有些沮丧地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打听了,刘国鋕的塑像在上面的松林坡上,从白公馆到达那里还需要爬十多分钟的山,并且山路还比较陡。我们让小Q和身体比较瘦弱的X主任留在白公馆等我们,但他们坚持要陪我们上去。正如小Q他们所说,那段山路是不太好走,夏主任还坚持为我们俩捧着花儿,每走一段,我们这一行人就不得不停下调整呼吸。最为瘦弱矮小的我因为爬山稍有经验,所以走在最前面。小Q吃惊地说,孟园晕车时一付弱不经风的样子,没想到为了看这个塑像,精神立即抖擞起来,真是神奇。

  到了山势稍稍平缓的一处地方,有卖饮料的小卖部,夏主任为大家买了矿泉水,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喝起来。小Q问小卖部的人刘国鋕的塑像是否在前方,她说是;看我们拿着鲜花,又说,哦,你们是他的亲属吧?我们无言以对,X主任笑着说,不,她们是他的崇拜者。虽然心里想纠正一下他的说法,但又不知该怎样表达,便默默地继续向上走。

  刘国鋕的塑像在小萝卜头儿的旁边,小萝卜头儿和他的父母被害之处——戴公祠就在这里,刘国鋕也正是在这附近殉难的。我们没有进戴公祠里面参观,只是在外面给小萝卜头儿——这个从未有机会在自由的天地里奔跑过的孩子——照了像。他的怀中抱着鲜花,腕上系着纸扎的小白花,脖子上戴了好几条红领巾。在所有我们看到的烈士塑像中,小萝卜头儿塑像是献花人数最多的一尊了。

  刘国鋕的塑像安放在一片栽满青草的坡地中间,背后绿树成荫,我们觉得这里虽然不一定就是他准确的牺牲地,但的确是一个安放他塑像的非常理想的场所,因此颇感欣慰。小Q告诉我们,从白公馆一路走上来的这一大片地带都叫松林坡,正是当年大屠杀的地方。刘国鋕的塑像也是大写意式的,与烈士本人清秀的形象颇有距离,不过还是表现出了几分烈士的那种沉毅刚强的气质。给烈士塑像献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爬到陡坡的中间,而从下面到塑像跟前是没有路的。由于刚刚下过雨,地上非常滑,我们几乎是用手撑着地上上下下的。在所有的歌乐山烈士中,我们俩都对刘国鋕有着特殊的情结,所以也从不同的角度为烈士的塑像拍了照片。后来才发现,大概很少有人来做烈士塑像的清洁工作,所以一张侧面特写照中竟照出了从耳根部位流淌下来的一道污水的痕迹,心中颇感不快。

  在白公馆的外面,因为等不到纪念馆的车,我们便与小Q、夏主任和其他几位工作人员一起坐公交车下山。这天来歌乐山的参观者格外多,而公交车并不拥挤,这说明从市区到达这里的公共交通还是很便捷的。路上又看到了一处集中安放烈士塑像的地方,但这次我们在公交车上,就无法下去瞻仰了。一路上跟小Q他们聊,觉得集中营和烈士塑像附近都应该增设卖鲜花的地方,像我们这样买好花从山下带上来,每参观一个地方,花儿就得抱到那个地方,太不方便了。这次幸亏有小Q他们帮忙,要不然我们抱着这些鲜花在各参观展室挤进挤出的,到最后献给烈士的时候,这些娇嫩美丽的小东西早就被揉搓得不像样子了。

  工作晚餐之后,等待参加晚上9:00开始的祭拜烈士英灵的活动,这是歌乐山革命纪念馆每年的11月27日晚都要举行的活动,为此我们放弃了观看空政文工团专程前来重庆演出的舞剧《红梅赞》。在等待的间隙与陈然纪念馆的馆主穆阑通了电话,说到我们参加祭拜活动的选择时,她说真希望自己也在现场,这使我感受到一种幸福,一种“幸运的幸福”。

  L馆长问起我们这次采访几位人士的感受,我们深深感到考证史实的困难。馆长因为采访过无数次烈士亲属、战友和其他方面的历史见证人,对其中的困难就更有感触了,他说,有时采访一整天,获得的真正有价值的话不超过10句。我们也为一些事件至今得不到证实而感到忧虑。例如,江竹筠烈士一共受过几次刑,是否受过钉竹签子的酷刑,在渣滓洞是否受过刑,至今各家的说法不尽相同(我们26日采访黄茂才和孙重两位老人所得到江姐在渣滓洞受刑时间的说法就不相同)。历史的见证者逐渐地老去、逝去,在某些事情上,所谓还历史以本来的面貌,恐怕只是一句口头上的话了。

  我们跟纪念馆的工作人员和一些来宾一起乘车前往祭奠的第一站——渣滓洞,那里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每人都领到三支香和三刀纸钱,祭台上点着蜡烛,摆放着果、酒等供品。祭奠仪式从纪念馆的讲解员朗诵白深富烈士的诗《花》开始,这首诗的确是适合在这样一个场合朗诵的。馆长致了非常简练的祭词,之后便是领导率先为烈士英魂祭酒、上香。接着,工作人员和来宾纷纷在围放于院坝四周的小白碗中点上祭祀英魂的一屡清香,几乎每一个人在敬香之前都到祭台前鞠躬,并默默祷告。大家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燃化纸钱,不管彼此是否熟识。

  无论是在上香还是在烧纸时,我总觉得有空中有很多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看着。55年前的那个深夜,就是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一百多条生命被罪恶的子弹和烈焰吞噬。肉体在顷刻之间被毁灭了,可是那不屈的灵魂也真的跟着肉体消失了么?就算是那襁褓之中的婴儿,难道就不曾出现在刽子手们的梦魇中过吗?我不相信,就像诗人北岛说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白公馆的祭奠仪式与渣滓洞的没有大异,但我的感触却稍有不同。看着院中燃起的一堆堆温暖的火,不禁想起55年前那个寒冷的夜,刘国鋕等烈士已经被残害在附近的松林坡上,没有人为他们盖上一件寒衣;罗广斌等人则在夜幕的掩护之下,正在逃离这座人间魔窟。眼中的湿润,喉头的哽咽,不知是烟雾熏出的,还是心中无限的感慨引发的。

  最后回到了山下的烈士公墓,仪式稍稍长了一点,参加的人也比山上的多一些。烈士公墓的周围点上了白色的小蜡烛。敬香之前大家绕烈士墓一周,不少人准备了小白花放在烈士的坟头或四周的松柏中间。此时烈士公墓的气氛,由于没有了白天的喧哗,显得格外肃穆凝重,墓的正前方,被灯光照得半透亮的一座座诗碑,像在倾诉,似在低吟。与我们围在一起燃化纸钱的一位男士,神情格外庄重。在整个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当我们燃完三刀纸钱准备离开时,他又抱了一堆过来准备继续燃化,我暗暗猜想他是来自远方的烈士家属,来到亲人的墓前祭祀亲人的机会太少,所以他要尽量多地为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做点什么。

  回到旅馆时已经接近23:00了,在电脑上整理完当天的照片,又接到小美的电话。她详细地询问我们游览渣滓洞、白公馆以及参加祭祀活动的经过,可惜跟她说到关键之处,手机卡用完了。两个人说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但立即平静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等到入睡时已经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了。

  28日上午,根据前一天的约定,我们直接到位于红岩村的红岩革命纪念馆去找小Q,她将在那里的书库中帮我们寻找一些书。在红岩村顺便参观了饶国模女士的旧居,即周恩来领导下的中共南方局在重庆的旧址之一。L馆长于身兼红岩革命纪念馆和歌乐山革命纪念馆两馆馆长,所以在这里也有一个办公室。我们在这里的馆长办公室看到,工作人员正在整理这几天采访烈士家属的录像材料,回京后我们很快在“不朽的红岩”网站看到了他们整理的结果。

  下午,小Q送我们到飞机场。我的咽炎此时已经发展为重感冒,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我蜷缩在羽绒服中,仍然感到一阵阵地发冷。车子经过磁器口时,小Q邀请我们下来看看,她开玩笑地说,没准孟园会像昨天为了看烈士塑像一样,从萎靡不振中一下子抖擞起精神来。然而我这次真的不行了,于是SY跟小Q一起下了车,她们特地去看了小说《红岩》中华子良逃脱的“鑫记杂货铺”,那里还有一尊华子良的塑像。可惜当时忘了带上相机照几张相。

  带着夙愿终还的满足,但又带着更多的遗憾,我们踏上了归程。也许这是此生的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能够在烈士殉难的纪念日里来到他们的墓前献上哀思。可是,计划中想见的人多半都没见到,想去的地方也有一些没有机会去。这次纪念活动,江竹筠、陈然、刘国鋕和齐亮烈士的家属都没有来,而我们格外想见的正是这几位烈士的亲人。渣滓洞女牢中了解江姐情况的难友牛筱吾、盛国玉也没有来。我们想采访的宋廉嗣、熊咏辉、倪俊英等人,或无法联系,或隐声遁迹,或不知所终。而我们特别想去寻访的刘国鋕烈士生前住过的何北衡公馆和上清寺待帆庐(在去重庆之前我甚至在电子地图上找到了他所寄居的何北衡公馆附近的求精中学)竟无人知晓,甚至也没有人能够说明它们是否为同一所住宅。我们只能在心中祷告,但愿那些历史的见证人健康长寿;但愿烈士的故居仍然而且将继续幸存于城市的某个角落;最重要的是,但愿我们还有机会故地重游。

  回到北京,工作上的债务已经积了一大堆,然而情绪怎么也不能平复下来,即便是在头疼欲裂的重感冒状态,也还是想把这短短的两天半的行程和感触如实地记下来。可是,时间、地点和事件的客观描写是容易的,情感上的起伏却很难再现于笔端,工作和家务也实在不允许我们再去仔细地回味、反复地思忖和一味地感伤了。因此,这个散记也就只能是个流水账,权当是为自己的行动作个总结,并给11.27无法去重庆的朋友们放上一段幻灯片吧。

(按:回京后经查证得知,待帆庐是刘航琛住宅,与何北衡公馆不是一处住所,这两所住宅现在不知是否仍在。大溪别墅8号位于重庆国府路的别墅区,是刘国鋕五哥刘国錤解放前夕买下的,曾紫霞出狱后一度住在这里,此住宅解放后出售,但现在仍在。)

 
 
原文2004年11月发表于红岩英烈纪念馆
离线秋雨

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6-11-26
离线紫冰

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10-04-23
怎么把这个帖子翻出来了?重温了一遍,最有感触的是关于刘国鋕烈士汉白玉雕像的那段,我不得不承认,那里真的是安放他雕像很理想的位置,每次去歌乐山,上松林坡去看他的雕像,都会让我想到:“青山有幸埋忠骨”这句诗。
红岩上红梅开,蝴蝶最爱舞东风
离线redboysir

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11-04-26
再次学习,缅怀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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