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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 2019-11-16 10:02

邢书梅


邢书梅
侯宇燕
邢书梅是谁?
在徐进等人编剧,谢晋执导,上海电影制片厂1964年出品的经典故事片《舞台姐妹》中,邢书梅是一个小人物,却是一个戏提调,是故事展开的关键人物。
他是走江湖的越剧女子文戏班“阳春舞台”的教戏师父。
在电影开头的演员表里,邢师父没有名字,他的扮演者是著名演员冯奇。影片里,班长和尚阿鑫平时也称他邢师父,只有当二人起争执时,阿鑫才大叫了一声“邢书梅!”这是他的名字唯一一次出现。不久,邢书梅就在风雪中的孤舟里去世了。
女子文戏班的男师父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美丽文雅高洁的名字,一个女性化的名字?我直觉感到这是谢晋导演亲自给他起的。这三个字暗示着一个小人物一生的悲辛。在女子文戏占主要地位的越剧戏班,一个男子是很难立足的。所以他很可能也是个旦角。自古男旦受辱最甚,而身处一个“年年难唱年年唱,处处无家处处家”的乡下女子文戏班的男旦,其受辱程度,恐怕更甚于《品花宝鉴》里所表现的北京城徽班的男旦。虽然那痛苦都是一样的。有一个情节可以证实我的猜测。堂会上,乡绅看上了邢月红,让她留下过夜,邢师父拉着女儿快走,阿鑫说:“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里似乎在指月红,但按电影的情节逻辑,月红并无陪乡绅过夜的经历。而邢师父对这句话强烈的反应,还有含着泪一字一句说:“你这是人话吗!”都暗示了邢师父曾经受过的折辱。
所以当他人老色衰,不能再唱,改为教戏师父后,不许自己漂亮的女儿月红唱旦,安排她唱小生。当然这和月红本人的性格、身高可能也有关系。而在同情心驱使下,激起义气,为救逃到戏班的童养媳春花,他对和尚阿鑫说:“这孩子聪明。”“看,她的眼睛会说话。”他终于决定要精心培养一个徒弟了。但他还是不允许春花唱花旦。后面在上海,当春花接到唐老板的剧本《马寡妇开店》后,婉拒的理由就是“我是唱青衣的呀,不对路子”,这是多年前师父邢书梅预留给她的最后尊严。
邢书梅去世前,还留给春花和月红这一生一旦两段缎子衣料,是他压在箱底的青春最后的吟唱。他首先取出的是一套白底印花的料子,郑重地递给春花。这正从另一个侧面进一步证明了我的推论:邢书梅是一名旦角演员。而他留给这一对苦命姐妹的遗言则是:认认真真唱戏,清清白白做人。
但不由邢书梅意志为转移的是,恶势力并不因他阻止月红学旦就放过他的女儿。软弱无头脑爱慕虚荣的月红最终堕落了。邢书梅,越剧女子文戏班中的男旦,别人眼中的“异类”,他最后一个可怜的愿望,也终成泡影。这就是好电影的魅力,每一个人物都不是可有可无的,每一个人物身上都潜藏着历史的痕迹,像一朵馥郁芬芳的梅花一样,让人吟咏良久,心灵与创作者产生共鸣,甚至想到更多更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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