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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7专题]本版块开设了11.27专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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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岁寒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楼主  发表于: 2006-11-16
  秋雨姐姐开了第一帖。
  各位发表关于11.27的新贴时请在本版块页面上方“主题分类”中选择“11.27专题”。点击本版块最上方的“11.27专题”可以看到专题中的所有文章。
“按预定计划,岁寒只能把大家送到这里,她还要连夜赶回她的岁寒书屋去。大家跟她握手话别后下车,目送着她独自一人驾车返回……”
离线岁寒

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7-11-12
后天是11.14,半个月之后是11.27。纪念这两个日子的帖子以后都请发在11.27主题下。
“按预定计划,岁寒只能把大家送到这里,她还要连夜赶回她的岁寒书屋去。大家跟她握手话别后下车,目送着她独自一人驾车返回……”
离线苗溪

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7-11-27
11.27到了。

一会儿要去纪念馆祭奠一下了。
~~追~~
离线秋雨

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7-11-27
无语无声一束鲜花
离线冰水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7-11-27



献上一份祝福。。。
离线高卿楚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8-01-03
"11.27"大屠杀是反人类的,贴一篇给小学生讲的报告稿,应该重新认识58年前的这场血案。



                渣滓洞有个蒲小路

                    李显群


  白公馆,关着个小萝卜头,小萝卜头名叫宋振中。
  渣滓洞,关着个流浪儿,流浪儿名叫蒲小路。
  敌人说,蒲小路是“军政犯”,军队的军,政府的政,比“政治犯”还重要的犯人。
  可是,小路才12岁,穿一件国军军装,草绿色的,长长的,罩着整个身子,衣服的下摆拖到了小腿肚,还是个娃娃,又是军又是政的,难道他是个双料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下面的故事,同学们就知道了。


                一、和共产党关在一起

“   梆——梆——梆”,一阵竹梆子声,打破了监狱的宁静。一辆吉普车停下来,从车上跳下一个军官,押着一个小男孩,进了渣滓洞的大门。
  小男孩被押进监狱,守在风门口的难友赶忙向同室打招呼:
  “快来看,押来的犯人,是个小孩,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连小孩也是政治犯?真是怪事。”
  “怪事年年有,今年不算多,这年月啥子怪事没有嘛!”
  人们议论纷纷,一时,小男孩成为大家关心的人物。
  看上去,小男孩大约十一二岁,脑袋又大又圆,光光的脑门上皮肤透明,露出一条条青筋。两只眼睛倒是挺灵活,一跨进中门,眼珠就不停地转动,一会儿抬头看楼上,一会儿转过脑袋去瞧女牢房。他双手紧紧搂着一条破旧的黄色军毯,进了楼下五号牢房。
  小男孩进门后,牢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难友们热情迎接新来的小客人,有的招呼他坐,有的想帮他接过毯子。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你是哪里来的?家住什么地方?”
  “为什么把你送到这里来了?受过刑没有?……”
  没想到,小男孩反倒显得不安和恐惧,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接过毯子,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敌意,带着戒备的神色将室内的人看了又看,最后大吼一声:
  “我什么也不告诉你们!”
  大家一时怔住了,牢房里立刻静了下来……
  “对,就是不告诉他们。”正在大家不知所措时,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人顺着孩子的口气大声地说,边说边端来半盆冷水,放在孩子面前,接着对孩子说道:
  “来洗个脸吧,看你的脸,脏得吓人,都快变成小花猫啰。”
  “洗就洗,老子几天没有洗脸了。”孩子心里想着,顺手放下毯子,洗起脸来。
  络腮胡子趁机把毯子放在上铺上,说:“你就睡在这里。”这才算把孩子安顿下来了。
  晚饭了,孩子趴起身子,从牢门口向外望出去,院坝里放了许多木桶和小木盆,哨声一响,看守把一间间牢门的锁打开,楼上楼下和对面的牢房都有人到院坝集合,还有四个女的。
  楼下五号牢房也出去了两个人,端回来一桶饭和一木盆煮胡豆,全室的人都把自己的碗、盘等摆在地上,孩子的碗和筷子是邻床的眼镜和下铺的络腮胡子给的,说是送给他的。
  孩子看着分饭菜,别人分一份,给他分了两份。
  孩子心想:“好怪呀!他们不是土匪吗?怎么会给我碗筷?还给我多分饭菜,硬是怪……”
  当天半夜,孩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忽听下铺的那个大胡子叫起来:“呀!哪儿来的水呀?”
  孩子一下醒了过来,他听到许多人都在笑,接着,又听见有人说:“童子尿可是大补品,对你有益无害,你喝了就是了,还吼个什么劲儿?”这番话又引起一阵笑声。
  孩子这才明白,自己尿床了,淋到了大胡子身上。
  孩子心想:“糟了,要遭挨骂,说不定还要挨打。”
  谁知大胡子一点儿也没生气,笑着叫孩子赶快起来,把他的湿裤子脱了下来。这样一来,孩子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了,他咕咕哝哝,含含糊糊地连声说:“我睡死了,我睡死了……”
    第二天开早饭,孩子一看,分给自己的饭菜仍然是两份,这回他变得很乖,吃完饭后,主动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放好,便又去趴在床上。
  闲着无事,孩子东看看,西瞧瞧,不停地打量着同室的人们,他们饭后都在各人做各人的事情:有的下棋,有的打扑克,有的补衣服,有的在悄悄地交谈,还有人在室内走来走去,并轻轻数着数……
  孩子又转过头去看,只见自己邻床那位戴着眼镜的人坐在床头,手上捧着一本厚书在聚精会神地读着。
  孩子边看边想:“怪哟,这些人不像土匪,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想着想着,孩子实在憋不住了,便用手推了推眼镜,小声问道:“哎,你们是不是土匪?”
  眼镜先愣了一下,接着马上明白过来,便放下手中的书,也小声地说道:“你看呢?”
  “我……”孩子答不出来,便又追问,
    “你们不是土匪,怎么会被关到这里?”
  “那么,你是土匪吗?怎么也会被关进来呢?”眼镜忍住笑,反问道。
  “我是被人硬抓进来的呀!”孩子气愤地说。
  “我们也是被特务硬抓进来的,没人自己愿意进这种地方的呀。”
  “特务是啥样子?不是好人吧?”
眼镜用嘴向牢门外努努。
  孩子向牢门外看去,只见牢门口坐着的、楼上楼下到处走动着的那些看守,一个个横眉立目的,眼睛都盯着犯人。
  孩子认为自己有点明白了,继续小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些啥子人?为啥老头、女的都有呢?”
  这一下还真把眼镜难住了,因为,一句话两句话怎么向这么个小家伙说清楚呢。
  眼镜沉思了一下,说道:“这牢里面关着的最多的是政治犯,也有的不是,还有个别的是跟特务一样的坏蛋……”说到这里,见小孩又要问话,便连忙接着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们交个朋友,让我慢慢告诉你,好吗?你昨天才进来,日于还长着呐。”
  孩子心想:这个眼镜,读那么厚一本书,一定很了不起。便满意地点点头说:
    “好吧,我们就交个朋友。我叫蒲小路,你呢?下铺的大胡于叫什么?”
  “你怎么不叫大路呢?大路可比小路好走些。”
      小路一下被眼镜逗笑了,真看不出来,眼镜还挺好玩咧。
  “你就叫我眼镜吧,叫他大胡子,你也好记。”
  这大胡子和眼镜,他们负责帮助小路熟悉环境,教小路养成爱清洁、讲卫生的良好习惯。他们经常帮助小路洗澡、换洗衣服。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小路为“小鬼”。渐渐地,小路认清了,这些人原来不是土匪,他们都是好人。于是,小路把自己的一切都讲给了大胡子和眼镜听。


                  二、孤儿流浪记

      蒲小路是四川西充县人,在他八岁时,贫穷和疾病夺走了父母的生命,他只好跟着叔叔过日子。叔叔的子女多,年纪都比小路小,日子本来就够苦的,小路一来,一家子就更艰难了,小路只得去给一家富农放牛。
小小的年纪,小路受尽了欺凌和折磨。
  有一天放牛时,两头牛突然打起架来,小路使尽全身的力气也拉不开,有一头牛跌下岩去,摔伤了腿,小路吓坏了。
  他被主人毒打了一顿,吼着要他滚,把他家大人找来。
  这件事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击倒了小路,小路哪里敢回家啊,他迷迷糊糊地在山林中乱走乱跑,竟不知不觉地走到爸爸、妈妈的坟前,这时,他才清醒了一点儿。
  他扑通一声跪在坟前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爸爸呀!妈妈呀!小路闯了天祸啦,活不成啦,你们救救儿子,保佑保佑儿子吧……”
  哭喊一阵之后,小路心头稍稍好受些,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就在他的眼光无意识地扫向山坡下的公路上时,忽然发现路边停着一辆汽车,而且正在突突地发动着,这时,一种求生的本能使小路产生一个念头:
  “爬车逃走!”
  小路一跃而起,使出全身的力气,连跑带滚地下了坡,就在汽车刚刚启动时爬了上去。
  这是一辆满载粮食的货车,是开往重庆的。当天夜里,小路到了重庆,开始了流浪儿的生活。
  重庆,这个繁华的山城,一天中不知要增添多少流浪儿,也不知要死去多少小叫花子,有谁会在意呢?
  饿了,他就到饭店里吃剩下的东西;困了,他就睡在车站、码头、屋檐下;天凉了,他就钻防空洞;吃饱了,他就满街乱逛,到处看热闹。
  小路最爱逛朝天门轮船码头,这里有耍猴的,有练武的,还有各种小食摊。这些,小路都不大喜欢,小路之所以来这里,主要是因为码头上可以看到“洋房子”(轮船),这些“洋房子”在河里走,不要人划桨还走得那么快,小路感到好生奇怪。他总是对“洋房子”看不够,有时甚至天天去码头,看有没有大“洋房子”到来。
  有一天,小路看见一艘“洋房子”停靠在趸船边,有不少年轻力壮的人被押上船去。小路直看到傍晚仍舍不得离开码头,他想看看“洋房子”里头什么样。
  天渐渐黑下来了,小路又看见几个挑着装满粮食、蔬菜、鲜肉等物品的挑夫上船后,忘记关上浮桥的栅门。啊,机会到了,小路悄悄地上了趸船,躲在木椅子下面。
  “洋房子”里慢慢安静下来,一个卫兵抱着枪在入口处站着,后来也干脆坐下,靠着船壁呼呼大睡起来了。
  小路轻手轻脚地从卫兵腿上跨过去,像只机灵的小猫,一下子便溜上了船。上船后,他想:现在天黑,什么也看不见,不如先找个地方睡觉,等天亮了再到处逛逛。于是他钻进前锚舱,安安稳稳地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军舰便离开了码头。船离港的汽笛声将小路从梦中惊醒,他一下子想起来了:自己正在“洋房子”里哩!现在,“洋房子”好像已行走起来,前锚舱盖也不知被谁关上了,周围一片漆黑。
  小路心中害怕起来,他紧紧地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船上发动机的声音,江水拍打船舱的声音,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响,“洋房子”摇摇晃晃的,有时候还侧倒一边,把小路颠过来颠过去的,颠得他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
  小路两顿未吃饭了,吐得胃里空空的,难受得要命,他想:“洋房子”太不好玩!越想越后悔,觉得再呆下去一定会难受得死去,必须尽快离开。于是他尽力站稳身子,用手去顶舱盖,可是由于个子太矮,手刚够着舱盖,使不上劲儿,顶了几次都没顶开。
  小路急得哇哇大叫,正在这时,舱盖忽然开了,从上面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他提了上去。小路忽然见到亮光,眯起眼睛,只见一个水手提着他的衣服领子,对他说道:“你娃儿幸亏还晓得叫,不然你娃儿还不死在里头!”
  一个军官审问了小路。小路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自己流浪的经过,讲怎么样到“洋房子”里来,还加油添醋地说了在漆黑的船舱里面受的洋罪。那个军官和两个当兵的都听得哈哈大笑。
  军官觉得这娃儿挺机灵,便想:反正壮丁还没凑够数,不如把这娃儿也凑上。就这样,蒲小路成了国民党三等兵,并发了套新军服。
  军官见小路的个头只和枪差不多高,便派他当勤务兵,负责给军官和太太拿烟、倒茶,干些跑腿的活儿。
  过了几天,船到安庆码头停下了,新兵们在安庆训练了十几天,然后就开到前线去打仗。没想到,三天,短短的三天,这支部队便被解放军打垮了,那些当官的都跑得不知去向。小路和大批新兵一样,当了解放军的俘虏。
  被俘后,小路很快便发现,解放军和国民党的军队完全不一样。解放军的长官和士兵待人都非常和气,不仅是对老百姓,对他们这些俘虏也一样,从不打骂。吃饭时,长官从不单独开伙,都是和士兵一同吃,他们吃的饭菜也和俘虏一样。
  在当俘虏的日子里,蒲小路犹如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天天都是快快活活的。有一天,解放军组织俘虏们开诉苦大会,小路的心情分外激动,他毫不隐瞒地倒出了自己肚子里的苦水。
  在俘虏里,有许多人都是被国民党抓壮丁抓来的,他们同小路的爸爸一样,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通过诉苦,小路明白了:原来农民们所受的苦,所遭的罪都是国民党反动派造成的,而解放军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是打国民党反动派的。
  大会结束后,有许多壮丁表示不回家了,纷纷要求参加解放军。小路更是不愿离开,他觉得解放军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吵着闹着,坚决要求当解放军,说什么也不回家。可是,他的年龄实在太小了,部队每天要行军打仗,怎么能留他呢?
  连队指导员亲自找小路谈话,给他讲道理,动员他回家乡。可是小路说:“不,我们家乡没有像你们这样好的人,我只跟着你们!”
    指导员笑着劝他:“你太小了,不能打仗。你回家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的家乡就会解放,咱们全中国都会解放,国民党反动派很快就会被我们彻底消灭的。”
    蒲小路没办法,最后,只得勉强地收下路费,与遣返回乡的士兵们一道,买了到汉口的船票。可是,小路因为不识字,上错了船,船开到了上海。
  到了上海后,听人说上海有个四川同乡会,他就径直找了去。小路不敢说曾被解放军俘虏过,只说自己是个勤务兵,打仗时被解放军打散了,与部队失去联系,又上错了船,现在无钱回家,只好找到会馆来。会馆的老乡们见他是个孩子,便让他住下了。
    小路到了大上海,对什么都觉得新奇。他每日东游西逛,什么黄浦江、外滩、大世界,哪里好玩儿他就到哪里去,不到一个月,解放军发给他的遣散费便花个精光。
会馆老乡们见他总在上海流浪也不是个办法,便凑了一笔钱帮他买了到汉口的船票,送他上了船。
  小路到了汉口后,还是无事可干。不过,他现在可比刚从乡下出来时经验丰富多了。他想,还是回重庆吧,于是,便借着给上船的先生、太太们提行李的机会,很容易地混上了开往重庆的船。
  到了船上后,小路主动帮助餐厅的火夫们洗餐具,打扫卫生,居然顿顿饭都混得到嘴,而且天天打牙祭。
  就这样,蒲小路又回到了重庆,像以前一样,他又过上了流浪儿的生活。
  有一天,小路在临江门看人家比武卖药,正看得出神时,忽然肩头被人一拍,他猛吃一惊,回头一看,啊,真是冤家路窄,原来是遇上了原国民党军队的两个老兵,老赵和老陈。
  老赵说:“蒲小路,你没被打死呀?走,咱们部队正在青木关驻防,快随我们去。”  
  就这样,小路被他们不由分说地拉了就走。在路上,老陈神气活现地对小路说:
  “咱们现在可是给罗长官(罗广文)当兵啦……”
  小路听后没吱声,他正没好气呢,心想:给谁当兵还不都是受罪!
  回到部队后,小路被送到通讯连,“官复原职”,又当上了勤务兵,穿上了国民党军服。
  现在,小路有了当解放军俘虏的经历,他不像以前那么胆小怕事了。当连长太太打他耳光时,他就对打,打不赢就咬。老兵油子欺侮他,他就骂:“你们歪什么,要不了多久,解放军来了,把你们全都消灭掉!”
      小路所在的通讯连是司令部的机要保密单位,小路的言谈举止,引起了连长的重视,连长认定事情不简单,便把小路找来询问:
  “你所说的解放军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指导员告诉我的!”小路理直气壮地回答。
  “妈的!你这个小共匪!”通讯连长听了小路的话,气得拍桌子大骂,并挥拳打小路,小路没有哭,只是握紧拳头站在那里,一双大眼睛仇恨地瞪着连长。
  就这样,小路莫名其妙地被当作共产党派来的小侦探逮捕起来了。连长打了一份报告,将报告连同蒲小路一起送到了歌乐山下的中美合作所。
  特务们很重视此案,多次对小路进行审讯,但却始终审不出名堂来。对于特务们所提出的一连串的问题,比如“你受谁派遣?”,“你的任务是什么?”,“你负责和谁联系?怎么联系?”等等,小路的回答一概是“不知道!”
  愚蠢的特务们看到小路的态度如此坚定,便认准了小路一定是共产党的探子。他们得出结论:这么重要的政治犯,必须送到专门对付共产党的特务机关去审讯,才能弄个水落石出。
    于是,一辆吉普车载着蒲小路,开向重庆市区内老街三十二号——重庆军统特务机关。蒲小路,这个小小的“共产党军政要犯”便被关进了特务机关的看守所里。
  一连三天,除了送饭的看守外,没有任何人来找蒲小路。每天,小路吃的都是白面馒头、大米饭,顿顿菜都有肉、鸡和鱼,小路糊里糊涂的,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抱定不吃白不吃的态度,尽情地吃着。他心想:这里的生活挺不错,就是不自由,连出屋子走走和上厕所也要报告一下。
  第四天,一个中年人走进小路的房间。这个人戴着一副宽边黑眼镜,嘴里叼棵香烟,一看就像个地痞流氓。这种人小路在流浪生活中见得多了,他心中马上就认定:“这是个坏蛋,不能理他!”
  “怎么样,小鬼?这几天日子过得不错吧?”特务开口问小路,他以为小路一定会感激他呢,谁知小路把眼一翻,硬是不开腔。
    “小鬼,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特务的口气有点不耐烦了。
    “……”小路仍是不开口。
    “你是个哑巴吗?!”特务脸色一变,取下嘴上叼着的香烟,用烟头指点着小路的脸,大声吼着,“你说话呀!说不说?”
    小路一见这个坏蛋对着自己吼,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他啪地一声将特务手中的烟头打落在地上。
    “妈的,反了你了!”特务狠狠地打了小路两个耳光,转身对看守说道,“把他送到渣滓洞去!让他跟那些土匪关在一起!”


                三、好孩子爱唱古怪歌

    就这样,吉普车又把蒲小路送进了渣滓洞,关在楼下五号牢房。
    小路在家乡时,从小就听许多人讲过:土匪是很可怕的,他们抢东西、杀人,什么坏事都干。现在,把他跟土匪关在一起,他心里能不戒备吗?所以刚进牢房时,难友们问他话,他就是不告诉!
    后来渐渐地,小路发现大胡子、眼镜等人都是好人,是像解放军一样的好人。这些人都像解放军一样地爱护他,帮助他,他高兴极了,就像回到了家里,见到了亲人一样,而且,他也弄明白了,监狱中的特务和看守们才是真正的土匪哩!
    随着时光的流逝,蒲小路在狱中交了很多大朋友。楼下五号牢房的室长何雪松和转到楼下一室的诗人蔡梦慰主动地担当起小路的语文老师,他们把小路的身世编成了一本识字课本,教给小路阅读。
    “我是一个好孩子,贫农出身,父母双亡,不知犯了啥子罪,把我关进渣滓洞,我要出去,我要自由!”每天一早。蒲小路就伏在风门口朗读起来。
    蔡梦慰还用草纸给小路订了一本练习簿,手把手教小路练字。重庆大学数学系的张观华担当小路的算术老师,他从阿拉伯数字1、2、3、4、5教起,然后教加减乘除。
    小路不仅学文化,还学唱歌,他经常爱唱的一首歌叫《古怪歌》。这是讽刺蒋介石反动政权的歌曲,歌词是这样的:

  往年古怪少啊,
  今年古怪多啊,
  板凳爬上墙,
  灯草打破了锅啊,
  灯草打破了锅啊。
  古怪多啊古怪多,
  古怪古怪古怪多,
  月亮西边出啊,
  太阳东边落啊,
  天上棱罗地下裁呀,
  河里的石头滚呀滚上坡,滚上坡。


    半夜三更黑哟,
  老虎闯进了门哪,
  我问他来干什么,
  他说保护小绵羊啊,
  他说保护小绵羊啊。
  古怪多啊古怪多,
  古怪古怪古怪多,
  清早走进城啊,
  看见狗咬人哪,
  只许他们汪汪叫哇,
  不许人哪用嘴来讲话,来讲话。

  田里种石头啊,
  灶里生青草啊,
  人向老鼠讨米吃,
  秀才做了强盗啊,
  秀才做了强盗啊。
  古怪多啊古怪多,
  古怪古怪古怪多,
  喜鹊嚎陶哭啊,
  猫头鹰笑呵呵啊,
  城隍庙的小鬼哟,
  白天也唱起了古怪歌。

    在难友们的帮助下,小路进步很快,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便由流浪儿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政治犯。他经常帮大家做事,是个非常好的通讯员,狱中有什么消息,大家都请他去传递,因为他不易被特务们注意。
为了保护蒲小路,许多难友也遭到特务的“惩罚”。
  有一次,渣滓洞看守所长徐贵林,人称猫头鹰,他投篮球将球投到了沟里,要小路去帮他捡,小路不干,还冲徐贵林说:“你神气啥子,歪不到几天了!”徐贵林大怒,顺手拿起一根棍子就往蒲小路身上恶狠狠地打去,边打边骂。罗广斌和难友们见到这一情景,都气愤地大声抗议:
“不准打人,不准打人……”
  徐贵林放开蒲小路后,便带上几个看守冲到罗广斌牢室前,跳脚大骂:“好你个姓罗的,给你脸你不要脸,好不识抬举的东西!你不要以为你是罗广文(时任国民党四兵团司令官)的弟弟,老子就不敢整你!来人,给他上脚镣!”
  几天后,罗广斌被解押去了白公馆。
  1949年狱中举行了春节联欢会,小路参加了表演。他化装成白胡子老头,头上戴着破草帽,嘴上用棉花贴成胡子,唱着自己编的“莲花落”,其中有这样几句:
  “一日三餐吃不饱,改成两餐菜更少,这样招待太客气,下回请我不来了!”
  “南北二京都走过,说好还是这里头,管他是苦还是甜,欢欢喜喜来过年。”
  大家都被小路逗得哈哈大笑,禁不住鼓起掌来。
  蒲小路,这个聪明、活泼、可爱的孩子,在监狱里锻炼成为一个爱憎分明的真正的小革命战士。可是,他和其他革命志士一道,被残酷地杀害了。


              四、我是小孩,我是小孩啊!

  1949年11月28日凌晨,天,下着小雨,黎明前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阵枪声……
    渣滓洞内院的门打开了,徐贵林带着几名看守和几名特务气势汹汹地跑了进来。
  两个看守拿着张名单走来。一看守打着手电,一看守叫道:“听好了,点到名字的出来,点到名字的出来!”
    楼上,特务在门外喊:“蔡梦蔚,出来!”
      蔡梦蔚不慌不忙地把那叠纸揣进怀里,站起身来,穿上自己的外衣。
    蒲小路过来,帮着蔡梦蔚收拾他的东西。
    蔡梦蔚:“小路,剩下的那些没写过的纸,都留给你吧。别忘了,教你的那些生字,每天都要写。”
  蒲小路仰起脸,脸上已满是泪水。
蔡梦蔚笑着:“哭什么?勇敢些,这不过是最后的磨难,苦日子已经熬到尽头了!”
    两点多钟,神气活现的徐贵林,端立在放风坝中心,扯着嗓子吼叫:
“楼上楼下的都听着,楼上的全部下来,女的到楼下八室集中,动作快点,我们要办移交了!”
    在灯光和手电的照耀下,楼上的难友走下来。
    看守们正在给牢门上锁,传来一串“卡嚓、卡嚓”的落锁声。
  走廊上的灯一下熄了,手电也不再闪动。
  一个个手提机枪和汤姆枪的的武装特务,在夜幕掩护下,快速冲上台阶,分别潜伏在各牢房门前暗处。
  尖利的笛声突然响了起来。
  特务们突然出现在每间牢门前,将机枪和汤姆枪伸进风口,朝里扫射……
   枪口喷出火舌。硝烟在狱室里弥漫,几个难友中弹倒下。
  娅娅在哭喊,妈妈把娅娅推向床底,子弹击中了妈妈的头部……
  特务还在疯狂地扫射……枪声中夹杂着口号声:
  “新中国万岁!” 
    “共产党万岁!”
     ……
  木屑飞溅,大片墙灰纷纷坠落,不断有难友倒下。
  胡作霖,他陡地挺直躯体,两手紧抓牢门,用胸膛堵住了枪口……
    陈作仪,挺身和胡作霖站在一起,大声喊道:
    “共产党人是不怕死的,我们站出来让你们打好了!”
  罪恶的子弹密集地飞向他们的身躯……
  何雪松,撑起负伤的身体,用身体挡住风门,用尽最后的力气喊:
    “龟儿子!你们也活不了多久……”
  墙面上密布着弹洞,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枪口里依然不停地喷出火舌。
  张学云猛然跃起,双手抓住枪筒往里拖,意欲夺枪还击……
    李泽一个箭步冲到门边,也紧紧抓住黑黑的枪筒,枪筒卡在门框里,来回争夺,火舌喷吐出来,李泽倒下……
  徐贵林又吹响了警笛,大声吼叫:
    “停止放枪!停止放枪!”枪声停下。
    “全都到后窗去,前边不要站人!”
  一片呻吟声中,夹着卓娅的哭声。机枪从后窗伸了进来。“哒哒哒哒”的枪声盖住了一切声响。又有血花溅在墙上……
  徐贵林喊着:“把门打开,进去仔细检查,挨个给我补枪!”
  特务们涌进牢房,拿靴子踢着尸体,雪亮的电筒在室内四处扫射。
    一声枪响,一声枪响,又一声枪响……
  徐贵林沿着走廊过来,突然从一间牢门里窜出一条黑影,徐贵林一把抓住,用手电一照,是蒲小路。
  “妈的,你这个小共党,还想跑?”
  “我……”蒲小路瑟缩着,恐惧地喊,“我是小孩,我是小孩啊!……”
   徐贵林将蒲小路推倒在地,朝他的脑袋连放两枪,蒲小路顷刻间没了声音。
    小路的鲜血和脑浆溅到一个难友的头发上和脸上,刽子手补枪时,看到了他头上的血和脑浆,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亡,放过了他。这个人就是后来脱险的孙重。
  在女牢房里,卓娅从床底下伸出头来,哭喊着找妈妈。罗娟华已被枪弹击中,听见哭喊,挣扎着撑起身子,艰难地向娅娅爬去,见特务举起了枪,罗娟华用满身血污的身体护住卓娅,怒斥特务:
  “禽兽,连娃儿你都要杀?”
  特务疯狂地端起冲锋枪,对着罗娟华的身体,对着床,一阵乱扫。
    整整一梭五十发子弹!打得木床剧烈抖动。
    床,塌了,卓娅的哭声也消失了。
    …………

  在大屠杀中,法西斯匪徒一共杀害了6名少年儿童和婴幼儿。他们是:“监狱之花”小娅娅,1岁零3个月!监狱兄弟小华和幼华,小华3岁,幼华1岁。苏菲娅:渣滓洞最小的殉难者,一个才出生9个月的小生命!杨拯贵,他是被刽子手活活掐死的。知名度很高的小萝卜头宋振中,是与父母一道遇害的。还有就是刚刚给大家讲过的流浪孤儿,蒲小路。
  重庆解放后,重庆市市长陈锡联同志宴请国民党起义将领罗广文,罗广斌作陪,罗广斌是罗广文的弟弟。宴会后,罗广文好奇地悄悄问罗广斌:“你们那个蒲小路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身份是什么?”
  罗广斌愤怒地回答道:“你们国民党搞情报的都是些笨蛋!居然把一个流浪儿童当成共产党抓起来,而且还将他定为军政要犯,真是荒唐透顶!”
  一席话说得罗广文哑口无言。
  蒲小路的事迹被镌刻在重庆市歌乐山革命烈士陵园的展览大厅里。
  今天,人们将永远怀念这位小烈士。


                                                      2005年10月国庆假期于鱼洞溪
                                                                                       

                                                 
注:此报告稿内容主要采用刘德彬《歌乐山作证》的<流浪奇童>。
[ 此贴被高卿楚在2008-01-03 22:28重新 ]
离线苗溪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8-01-03
高先生如果把上文单开一帖就更好了,或者跟在相同主题后边。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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